孤妾常独栖(47)
有笑声自身后传来。
从容一惊,骤然起身,膝头的绒绒还未反应过来便摔在了松软的雪地里。它本是白的,现在正与雪地混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来人是位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容貌娇好,见吓到她了连连道歉。从容见她态度诚恳,又是无心,倒也未放在心上。见状那妇人又弯下腰向绒绒道歉,谁知一向软萌的小猫见了她仿佛老鼠见了猫,而它才是那只小白鼠,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让你见笑了。”从容正看着绒绒仓皇逃窜的背影出神,冷不丁听这妇人说道,“绒绒小时候后腿受过伤,我相公给它做过几次针灸,那时我帮着相公控制它来着,估计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相公?针灸?
从容迟疑的道:“李夫人?”
“我姓赵,闺名雪樱。”算是变相的承认了。然而不等从容说话,赵雪樱突然道,“你和姨母真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从容不由瞪大了双眼。
直到回程的马车里,她还在回忆和赵雪樱的对话——照后者的说法,她们的母亲为嫡亲姐妹,乃前大周皇商郑家的女儿。郑家九代单传,到从容母亲这一辈竟只留下两个女儿,这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最后一任家主无子而逝,而两姐妹一个嫁在京中,另一个随夫君远赴扬州,都只道此生之年怕再不能得见,没想到她们的女儿还有相逢的缘分,想来在地下也可以相视一笑了。
分别时赵雪樱这样说道:“容儿,前些日子我不在京中,没能第一时间和你相见,不过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家,你常常过来玩吧,也看看你的外甥外甥女。”
从云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个脑崩弹了过去,成功把人从愣神中疼醒了。面对妹妹的怒目而视,她好奇de问她:“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都。”
听她这么一说,从容眼前一亮——从云一直在京中,应该会清楚她母亲娘家的事情的。
可听了她的疑问,从云并没有向以往那样为她解惑,反而很奇怪:“郑家?我记得婶婶确实有一个胞姐,但是还在襁褓中就已经夭折了呀。你这是听谁说的?赵氏亲口告诉你的吗?”
后面的话从容根本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只停留在那个夭折的孩子上。为何两者说法完全不同,她到底应该相信谁的?
不,从云不可能骗她,可要说赵雪樱撒谎,从容又本能的觉得不像,更何况她对她就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或许,她应该问问哥哥,或者,直接问爹爹?
带着满腹疑问,从容回到了薛国公府。
薛城安已经回来了。他今天奉旨入宫面圣,天没亮就出了门,现在还在书房里和薛国公及幕僚们商讨,从容不方便打扰,想着去找大哥,后者还在舜王府未归,依着京中那些公子们的性子,估计回来时天都黑了,内外院早已落钥。
想了想,她去了老夫人处。
老夫人刚礼完佛,见到她回来还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回来了?”
“贤太妃身子不适,没敢太打扰,用膳后坐了会就回来了。”从容笑道,“祖母,您知道我娘的事吗?”
老夫人坐在炕上,随手给她递了个橙子,露出沉思的样子:“你娘啊......说起来,我家与郑家无甚交情,蔓蔓,也就是你娘,在你祖父请了媒人要去提亲时我才见她第一面,虽然是商人之女我有点不喜,但她确实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女红也不错,还在家塾里读过几年书,行事间落落大方,我这才点头。自她嫁进我们家,就得了家里人的喜欢,你父亲更是与她琴瑟和鸣,不过......”
说到这里老夫人停顿,从容一急,忙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娘身体一直不好,嫁进来头几年都没有身孕,看了好几位大夫,各种求医问药,这才得了你大哥。”老夫人陷入了回忆中,对从容说着往事,“但也伤了自己的身子,太医们要她好好调养几年方可再孕,无奈,你娘只好将身边两个丫鬟收作通房,也就是现在的姨娘莫氏和你母亲秦氏。”
“你母亲原是湖州知县的女儿,后来知县犯事被斩家中所有女眷没为奴,就这样进了我们家门。她生了月丫头才得了主子抬举,被释了奴籍并抬为姨娘。那时候你们已经随着你父亲去了扬州,山高皇帝远,我也只是隔段时间收到你们的信才知道你们近况,所以当知道你娘生下你却血崩而死,秦氏被升为平妻时已经晚了。你祖父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们那位过继给知县大哥做嗣子的舅舅出了力。”
从容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前的事。她急切的要祖母再讲,可老夫人所知的也有限,只是道:“后来你父亲回京述职,说抬秦氏为平妻只是想给月丫头一个更好的出身,还把堂儿也送了过来读书,我们的心思就都放在了堂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