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妾常独栖(150)
“哼,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今日栽在这里是我愚蠢,来吧,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既如此,那朕就成全你。”
“慢。”
殿上众人均向声源处看去,就见太后仪态万千地出现在殿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赵王额头开始有冷汗渗出。
他不知太后此刻为何会出现,然而这样的场景,总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更加令他不安的是,他可以确定,太后此行就是冲他而来。
......
此时的勤政殿,雾琅依旧独自一人待在其中,正盯着玉石板上一抹血色出神。
那是赵王中剑后滴落的血迹。
也不知太后赶过去了没有,当初她知道雾琅找人故意透露给她的真相时可谓是气愤难当,按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忍下去。今日怕是赵王最后的好日子了,就看是落在皇帝太后谁的手中。
......
太后微笑看着皇帝,又看向赵王道:“皇上,赵王好歹是哀家的孙子,作为祖母,怎能看着喜爱的孙子去死呢?请皇上理解哀家一片慈心,将赵王交给哀家罢。”
皇帝直直打量太后,半天也没松口:“母后可知,谋逆是大罪,合该赐死。”
太后道:“哀家如何不知。皇帝放心,经此一事,赵王不会再存于世,哀家只是要自己孙子活着,仅此而已。”
她的算计无从可知,然而赵王却心知肚明,只怕是当初借太后之手谋害康修容之子的事已败露,这是来找他算账的,刀斧加身他不怕,可照太后的语气,应该不会让他痛快死去。活着,她居然要他活着......想到这里,赵王急欲开口,却被太后先一步堵住话头。
太后哀戚道:“皇上,哀家知道你我母子之间终究是生分了,可母后只有这一个心愿了。父子相杀,母后年纪大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悲剧。”
大周以仁孝立国,太后此举确实令皇帝为难。他转头去看太子。今日之事说到底是为了给太子铺路,赵王是去是留,就让他来决定吧。
正月十四,叛乱已定。
雾琅在勤政殿内待了一晚上,终于获准回到自己寝宫,由自己宫人服侍,喝上一杯符合她喜好的热茶。不过她终究不能安心休息了。
太后命人唤她前往寿康宫。
到那里时康修容已经在了,看两人的样子相谈甚欢,想来已经协商妥当。雾琅并没有多问,只静坐在下首等待太后的旨意。
太后也不赘言,直接开口道:“赵王谋逆,其罪当诛,哀家已经处置了他,从今以后,世间再无赵王,只有哀家第七个孙子。将人带上来。”最后一句是冲着身边嬷嬷说的。
嬷嬷下去,很快推了一个人进来。雾琅首先注意到这人脸上奇丑无比的铁面具,离得近了看发现居然是直接焊在脸上的,与脸皮连接处还有尚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虽然已经猜到太后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胆敢算计又害得自己没了宫权的人,然还是被太后的手段惊住了,因为雾琅又看见此人双脚脚筋已然全被挑断——怪不得是用轮椅推进来的。
后来雾琅才知道在他被推进来前,就已经被毒哑了。
眼下,她只能静听太后吩咐。
太后拍了拍雾琅的肩膀,模样十分和蔼:“皇后,后宫有你,哀家十分放心。”
不仅是她,就连康修容也起身规规矩矩地向雾琅行了大礼。
此情此景,雾琅再想说些什么,那些话语都被迫卡在喉咙里。
不过她也没必要为赵王求情,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别人的儿子,不是她的。
皇帝的身体终究是垮下来了,哪怕是这次叛乱十分轻松,后续的事情他也无力再去料理,一应只交给了太子。
二月初七,京城内突然丧钟齐鸣,皇帝薨。
雾琅做了太后,但她并不似自己的婆母喜欢牢牢把握着权力不撒手,封皇后仪后,她便将整个后宫交到了从云手里,之后她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有时也会回忆起先帝崩逝那天。
先帝弥留之际仍为了国事殚精竭虑,第一个见的就是太子,随即是薛国公等重臣,之后是母后、几个封王的儿子、还没来得及看着长大的皇子公主,最后才轮到她。
雾琅进去后,原本气息奄奄的先帝眼中陡然闪过一抹锐利,整个人的生机仿佛再一次被激起,看上去精神抖擞。雾琅知道他这是陷入了回光返照之中,一时竟有些心酸。
“你来了,过来坐,坐朕身边来。”
雾琅在床沿坐下,右手被抓进一只微凉的枯瘦大手里。眼泪,毫无预兆地簌簌落下。
“你哭什么,雾琅,你该为朕高兴才是,朕终于可以去找阿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