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妾常独栖(133)
等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快到宵禁时间,两个小家伙早就入睡,从容分别去看了他们一眼,孩子恬静的睡颜抚慰了她一颗忧郁的心。或许,为了孩子们,她也不该与琮般就这么冷着,总要有一个人先打破坚冰才是。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熙宁八年的三月。琮般在昭敬长公主出降前赶了回来,彼时从容正同和安郡主一起前往昭敬长公主府送添妆礼,接到下人通报后急急赶了回来,果不其然,三年之前的一幕如今历史重演,已经满六岁的两个小家伙早就不记得这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的爹,哪怕顾夫人和老夫人一个劲的哄着也不管用。琮般一如三年前那般无措地站在院门口,看样子也是被两孩子哭得一个头两个大,从容回来正好打破这僵局。
闹了好半天俩小家伙才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个陌生人是自己的爹,这次拜皇上恩赐,琮般可在家待上半月再回去,他打定主意要多陪伴孩子们增进父子女关系。不过在这之前他先看向了从容,露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从容只觉鼻子一酸,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眼中流下来,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哭出来,可若憋回去心里堵得难受,思来想去,千言万语只汇聚成带着颤音的一句:“欢迎回来。”
第七十四回
可能三月真是一个宜嫁娶的好时候,昭敬长公主的婚事后,紧接着的就是薛英堂及古沉羽的婚事。然而在这之前,新娘子还是出事了。
为什么说还是?在沉羽中毒的消息传来时,从容反而有种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然而很快她的心就提了起来,实在是李太医的模样太过凝重,让人不由怀疑古陈萱下手有多毒辣狠戾。然而事实上当李太医诊断下来后所有人还是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当毒素在体内积累到一定量时就会毒发身亡,死前痛苦无比,要受折磨六个时辰才会咽气,死后一刻钟所有痕迹皆消,再也查不出什么,端的是残忍无比。下毒之人随后被查了出来,虽然明知是与古陈萱母女有关,没想到居然是早在沉羽她姨娘进府之时就跟着她的人,这些年算是看着沉羽长大的,饶是沉羽她姨娘也没料到身边居然多年埋伏着一只毒蛇的爪牙。
不得不说沉羽还是有福报在身的,前些日子无故觉得头晕目眩甚至流鼻血,正巧两家关系确定后恢复来往,从央从雨上门找她,前者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从小就学了一些医理,见状让人采了些清热解毒的草药煎给她服下,这才发现这歹毒玩意。
从央从雨一辈子都忘不了好友在喝了药水后突然大口吐血的样子,从央甚至被吓得当即心疾发作,古家上下乱作一团。且不说从央不会害沉羽,就她说的确实是寻常人家都会喝的一道下火方子,药也是沉羽的丫鬟湘文亲自煎的,众人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直到李太医赶过来诊治,一番焦头烂额后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居然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物作祟。
“这么说,沉羽以后可能......”从云抚着胸口焦急询问。
闻言从容只有苦笑一声,叹道:“那天沉羽吐了很多血,伤了元气,李太医说要补回来至少需要花费数年,而且因为这毒阴寒且侵体太深,恐怕以后在子息上会有些困难。”这样子别说是嫁给英堂了,只怕寻常人家都不会要一个不能诞育子嗣的人为妻。
“那,”从云踌躇片刻,终是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家里怎么说?”
提到这里从容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欣慰的笑容。她道:“祖父还没发话,不过大哥已经找了我爹表露心迹,直言仍要娶沉羽为妻。”当时的薛家,两种不同的观点针锋相对,连被特意请回来调停的她也被吓住了,薛城安自是气愤,而英堂罕见地半分不让,直言只是子嗣困难而不是绝不能生育,要他为了这个不确定而放弃沉羽绝做不到。
“即使真的不能生育又如何,到时候纳一房妾室,生下一儿半女养在她名下,对祖宗也是个交待。”英堂在当时是这样说的。
说实话,从容十分羡慕沉羽,有这样一个一心放在她身上为她可以对抗家族的人,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作为朋友,作为妹妹,她真的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也算是给自己的安慰。所以,在父亲动了雷霆大怒要用家法,祖父母也无阻拦的时候,她毅然跑到了祠堂,抱回娘亲的牌位一言不发地跪在了父亲面前。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薛城安被镇住了,在一双儿女的脸上他看到了郑蔓蔓留在这世间的印记,尤其是女儿,长得多像蔓蔓。从小到大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此刻抱着蔓蔓的牌位垂首默默哭泣,眼泪一滴滴落在牌位上,就像是蔓蔓哀伤的眼泪沁出来,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的孩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