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369)
二是为害了叶氏那么多无辜之人而赎罪。
叶洵久久不言,萧矜给自己的杯子又倒满,再举杯,冲叶洵道:“我还得敬你一杯。”
“你卧薪尝胆那么多年,为了扳倒叶氏不惜被戳着脊梁骨,忍受着唾骂日复一日,为了大败贾崔等人,又假装谄媚,骗得万余士兵走进枫叶路,又从父亲手中抢夺虎符送给我,你救的不止是云城的百姓,更是为战胜六皇子出了一份大力,救了大晏千千万万的子民,为此,我代他们敬你一杯。”
萧矜喝尽杯中酒,指着他面前的杯子说道:“喝。”
叶洵的手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颤抖,去拿酒杯时险些晃出些许,萧矜用手扶了一下。
他的目光温暖而坚定,望着叶洵一眨不眨,那不是算计,也不是嘲笑,他十分认真。
叶洵喝了这杯酒,满口的苦涩,竟化作了泪从眼中涌出。
他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落泪这件事很可笑,但很快他又无法维持笑容,心中的委屈和痛苦铺天盖地,压垮了所有情绪,他低低呜咽起来。
太久了。
叶洵等这一刻真的等了太久。
他实在是太想太想像萧矜和季朔廷一样,将为国为民堂堂正正宣之于口,摆在心间。
让百姓们提起叶氏时,也能赞不绝口,道一句忠臣良官。
只是叶家已经被钉上了反贼奸臣的钉子,世世代代拔不出来,叶氏之后便是罪臣之后,无法洗脱。
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就哽咽了几声。
他觉得是后者,毕竟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落泪了,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却是满脸的湿润。
萧矜递上一方锦帕,说道:“你的户籍我早就命人做好,从今往后你便姓许,再无叶洵。”
叶洵惶惶接过锦帕,十分茫然。
“叶洵。”季朔廷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缓而柔和,慢慢道:“你得活着呀,你死了,叶芹怎么办?”
提到叶芹,叶洵眸光晃动,添上一丝光彩。
“当初叶家在云城作恶,我和萧矜早就能察觉你们的动向,得知你们的计划,但仍有很多事做不到,很多人救不了,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百姓被你父亲害死。还有前段时日贾崔入城,就算是我极力防范,给贾崔施加压力,他还是杀了不少无辜百姓,还挂在城门上示众。”
“你我都是凡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不能救的人也数不胜数,善恶黑白,谁能分辨得清楚?叶家那么多人的性命,这笔账怎会由你来背?若非你父亲执意作恶,伙同乱党残害百姓,谋害良臣,满身冤魂血债,又怎会害得整个叶氏都扣上了罪臣之名?”
季朔廷一字一句,说道:“这不怪你,皆是你父亲造的孽,犯的罪。”
这不怪你。
叶洵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空,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担好像被人给挑走了,于是他的肩膀轻松了,脊背挺直了,整个人都变得舒坦了。
他得到了理解,并且被原谅。
他能……继续活着了。
叶洵的泪落了一滴又一滴,没再说话,只有哭声,仿佛将这些年的心酸委屈哭尽,将心里的重担一一卸下。
酒喝完了,人喝醉了,叶洵躺在这块净土,躺在萧矜和季朔廷身边,安安稳稳地睡了半天一夜。
第二日起来,他沐浴换衣,去了季府,找叶芹。
从此云城再无叶家嫡长子,嫡次女,只有许氏兄妹二人。
陆书瑾听闻此事,也开心得不行,叶洵的死或是活着,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瞬的感慨,但叶芹的开心倒是正经事。
停了几日去寻叶芹,隔了老远她就高喊陆书瑾的名字,满面笑意地冲她招手,跑过来的时候衣裙晃动,像只无忧无虑的蝴蝶,翩翩而至,拉着她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哥哥回来了!”
兄长回来了,叶芹也回到了从前。
不同的是,兄妹二人都在季府住下了,叶芹黏季朔廷也黏得紧,见着了就要去抱他的,往怀里钻,季朔廷也不顾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径直就把她抱起来往里走。
此时叶洵就会在旁边开始算聘礼要多少,嫁妆要给多少,届时跟尚书大人称亲家的时候该用如何谦卑态度。
六月中旬,萧矜顶着烈阳跑来小宅院里,把午睡的陆书瑾拖起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新帝在了解云城之事后,加上萧云业的极力进谏,新帝松口允了陆书瑾办女子书院一事,只不过暂且不能加入晏国律法。
这是肯定的,女子入学入朝一事,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让陆书瑾开办女子书院是最稳妥的办法,若是她真能将此事办好,日后教出来的女学生有资格参加科举,中了名次入朝封官,那才是加入这条新律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