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27)
用不着担心惹恼了南乐,她会不管不顾把他一脚踢下河。
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方才哄了那么几句鬼话。
南乐坐了这么一会儿,又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林晏,“你困了就睡吧。”
人不能带回来,他出去找乐子还不成吗?
南乐点了点头,乖乖的躺下,但躺下却并不合眼,倒是睁着一双困意朦胧的眼睛望着他。
林晏侧过身,背对着她的视线去拿搭在桌子上的袍子,“有话就说。”
南乐看着林晏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问他,“林晏,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小姑娘的声音很低,慢吞吞的,带着些怯怯。
林晏别过脸,语气生硬,“别胡思乱想,睡觉吧。”
“我睡醒了,你还会在对吗?”
林晏拿着袍子的手指,骨节收紧。
他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南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跟生怕父母离家的孩子似的,目不转睛,眼巴巴,可怜相。
林晏又不免想起刚被南乐捡上船的日子。
他喝得烂醉被人推下水的时候没想过自己还能从江里捡回一条命。
偏生那么巧,许是上苍怜惜他命不该绝让他遇到了南乐。
可那江水还是给了他些厉害,让他大病了一场。
那时他只能依靠她,死死的抓住这根救命的浮木,为了活下去,拼命的讨好她。
很快,他发现这女孩很笨,很蠢,最重要的是她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他轻而易举的拿捏住了她的弱点,百般哄骗。
这孤女轻信了他,以为丈夫是个跟祖父一样的角色。
他虽未见过她那死去的祖父,却也该谢他,谢他将这女孩照顾的这样周全,养的这样天真,对男人全无戒心,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上他这一当。
林晏沉默了半响,忽的一笑,披上衣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个人睡还怕。”
他回过头,见到身后的人大抵实在是太困了,早已睡了过去。
半点防备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做夫妻意味着什么,更不清楚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睡着有多危险。
尤其,他一向是个混蛋。
“真是没心没肺。”
林晏看了一会儿床上的人,推门离开。
第十三章
南乐就这么在刘府住了下来。
谁也没有让她住下来,但同时谁也没有赶她走。
北方江河的脾性没有南方江河那么温柔,一年总要有段日子会冻成厚厚的冰层。
到了江河上冰的日子。渔人们要是不想撑着船远行千里去寻不会冻上的河水,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岸过日子。
南乐对于怎样料理冬日是有些经验的。
这几日她一点没闲着,回到船上又下了两网,结结实实的攒了些冬日的存货,将船驶进了船帮的码头,取出自己的存货,蚂蚁搬家一样往林晏这小小的院子里搬,准备进城好好过这个冬了。
林晏没提过为什么要去红房子喝酒,南乐到底也没问出口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这世上许多事情,她都一知半解。女人到了年纪就要成婚,爷爷这样说,旁人这样做,谁也没有给她说出过个道理。
为什么女人一定得成婚?
成婚之后呢?丈夫喜欢不喜欢到底有没有那么要紧?丈夫去了红房子喝酒要怎么办?
她隐约觉得去红房子与女人喝酒不是什么好事情,至于为什么不好?
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世上许多事,她都一知半解。没了爷爷之后,她也不知道要去找谁问一问。
况且,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拿出来问人,多半是要招笑的。
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回想起那个心惊肉跳的夜晚。
一遍遍回想那双握着她脖子的手,近在耳边的另一道呼吸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的煎熬。
以及第二天被救出来时,她看到那具尸体的惊骇与后怕。
尸体属于那个绑她来的蛮子,这个高大蛮横的男人被活活掐死。
她一无所知,甚至很有可能跟杀人者,跟这具尸体共处了一夜。
南乐搞不清楚掐死他的人明明扼住了她的脖子,为什么最终放过了她?
不想这些搞不懂的事情,南乐很快又为了其他事情高兴起来。
王管事的确是很照顾她,又给她送来了些厚衣服和钱粮布。
南乐不好意思拿人家的钱,原封不动的将钱退了回去,但粮食和布料却已经是眼下金平城高价都很难买到的好货。
她舍不得退,再三谢过王管事与崔姨娘,将布与粮食留下来,盘算着手里的鱼与人换了些新鲜的冬菜,预备着新鲜的鱼与菜成了干,坛子里的菜杀了生,就一并分出些送去给王管事与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