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264)
南乐忽然抬起头,她从雾中捉住一闪而逝的碎片,急切道:“你叫林晏对不对?你是林晏对吗?”
沈庭玉喉结滚动,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
南乐还记得有一个丈夫,这倒是好事。
可她记得林晏,却不记得他?
这个事实让沈庭玉心中五味陈杂,酸涩只余又难免生出些许幽怨。难道林晏对姐姐来说就那么难忘吗?
碧血担心沈庭玉发怒,怕极了,在沈庭玉耳后压低声音,“殿下,快答应她。娘子现在的记忆是混乱的,不要跟她争执。”
沈庭玉咬着牙,应了下来,“是。我是林晏。”
说完这一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丹心与碧血,看得二人脊背发凉。
不过她们此时也顾不上沈庭玉,两个人一个按住南乐,一个施针,又喂下一丸药,点起了安神的香好一阵才让南乐平静下来,重新睡去。
出了房间,碧血擦着汗向沈庭玉保证,“陛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娘子,让她想起你的。”
沈庭玉阴着脸,“你们最好是。”
·
新京,金水园。
左卫将军华玉鼓掌而歌,众人挨个拿起箭矢向着场中的双耳酒壶投去,每投中一个,众人便是一阵喧嚣。
轮到华箬,他解下外袍,将衣袖挽起来,捻起一根羽箭,抬手向着酒壶投去。
箭落入酒壶,又再次弹出,华箬一把抓住箭矢,再一次向着酒壶投去,席间一片死寂,众人屏住呼吸,都在猜他能够投几次。
如此连投三次,箭方才落入壶中。
众人激动不已,纷纷鼓起掌来,还有人忍不住怪叫。
“七郎,太厉害了!”
“不愧是七郎啊!连中三次!这一下我等真是败的心服口服了。”
“看来三郎你那头好马,今天我们是没机会了。”
华玉一曲唱罢,感叹道:“果然是七郎啊。”
华箬坐回原位,喘息着拿起酒饮了一大口。
有人感叹道:“昨日总算送走了北靖最后留下来的使节,七郎。咱们今天可是能好好的歇一歇了。”
想起那些在南朝趾高气扬,处处为难的北靖官员,华箬方才投壶才得来的一点轻松神色都被晦暗取代。
小童跑进来,在华箬身后低声道:“主子,林太守来了。”
华箬抬手,“让他进来。”
小童恭敬的点头,一路小跑着又出去通传消息。
坐在一旁的华玉听见小童的通报,有几分惊异,“林晏不是做了金麟太守吗?怎么这会儿还在新京。”
席间一片嬉笑之声,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给华玉讲起这些日子传遍新京的流言。
林晏从不知哪里带回来一个美人,带回来便也就罢了。毕竟新京谁不知道林晏的风流薄情名声呢?
可林晏这一次却像是鬼迷了心窍,对那女人相当宠爱,甚至想要娶这女子为妻,将整个林府闹得天翻地覆。
没成想他赴任金麟不久,林家起了火,这宠姬竟死在火中。
“真是红颜薄命啊。也不知道能让林晏痴迷到这般地步该是什么样的美人。”
另一个人皱起眉头,神色不虞,“不管怎么说,他一郡长官为了一个女人擅离职守就这样跑回来太不像话。我看这个位置就不应该给他。”
明里暗里不少目光都在看向华箬,想看出一点反应来解读这一次华箬将林晏叫来究竟是什么意图。
过往林晏可从没有得到过华箬的召见,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集。
华箬靠着桌子,懒散的喝着酒,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林晏游魂一般走进来,周身气质沉郁落寞。
他垂着头,恭敬的弯腰向华箬行礼。
席间的声音一静,众人又若无其事的谈笑起来,像是没看见行礼的林晏。
林晏弯着腰,眼神却是空的,似乎思绪跑出了很远。
那模样让人总觉得不必摧折,他已经足够消沉。
华箬的手指在酒杯上弹了两下,席间一静,他侧过头对身后的仆从说道:“换一支曲子吧。你们会谈《空山月》吗?”
仆从看向伎人,伎人们惊慌的摇头,一个个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请罪。
有颇懂眼色的人却是从华箬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听说林太守琴艺出众,不如让林太守来为我们弹一曲吧!”
林晏抬起头,苍白的面容一脸冷漠,他走上前,沉默的在伎人的位置上坐下,抚弄起琴弦。
华箬斜睨了一会儿林晏,挑不出什么错来,嗤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众人见到华箬这般反应,很快都回过味来,找出了缘由。
北靖的使节和谈完走了大部分,只留下几个人负责后续,负责监督和谈条约的实施。
这几人对待南朝的朝臣不给丝毫面子,态度嚣张跋扈至极,就是贵为国舅的华箬也多次被对方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