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变(196)
她拉住他的衣袖,“林晏。我求你,你放我走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出身低贱,我南乐是个乡野村妇。我不好。过往我得罪林公子之处。我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你放我回去吧。”
南乐是什么样的性子呢?黑白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后悔,更不会回头,不会哀求。
便是知道他是侯府的公子,也从没见过她巴结奉迎。
受到他的忽视时,南乐都从来没有跟其他女子一样苦苦挽留过他。
她从没有这样哭着求过他什么,求他回头,求他不要抛下她,求他娶她做妻子。
可此时她却在这里求他,求的不是别抛下她,而是求他放她回去。
回去有什么好的?
那些粗野的武夫就这样让她留恋?
林晏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长睫低垂,疏冷得瞧着哀求自己的妻子。
今日南乐这一身打扮得很是漂亮,挽得是未嫁少女的发式,插的是碧玉簪,下着织锦绣裙,身披白狐裘,就连面上也细细敷了一层薄粉,容光焕发得更胜从前,只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此时哀声苦求,一双盈盈泪眼,恍若月明珠露坠,晕了胭脂,残妆如洗。
这般的漂亮华贵,谁又会将她认作是贫寒的渔女?
见者皆不忍,林晏却是难言心中愤恨。
不知道南乐想见的究竟是谁,这一路上将他当成了哪一位情郎,竟这般精心修饰,盛装打扮。她是为谁挽起了这未嫁女的发式?
过去他何曾见过她用心梳妆?
她见他,向来连换件得体些的裙子都懒得!这张脸何时为他点过胭脂,敷过粉?
她就这般想要再嫁吗?那男人究竟是谁?
林晏微微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声音好似冰霜,“你休想。我告诉你。既做了我的妇人,不论你过往出身如何。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便是我不要的垃圾,烂也得烂在我林家。你必须为你的错赎罪。”
他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士兵,冷声道:“将她带走。”
人走了,他坐回桌边,不多时大堂中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桌上行商们推杯换盏。
林晏已经多日不曾沾酒,今日却破了戒,一坛又一坛,从天色昏黄喝到月上梢头,方才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随行的将士这才将人扶上了二楼。
南乐从被关进房间起就一直控制不住的哭,直到哭累了才睡下。
睡下没多久,又听见响动。
第七十章
南乐从睡梦中惊醒, 房间内一片漆黑的死寂,隐约好像有另一道浑浊的呼吸声。
她迷迷糊糊的眨了几下眼睛, 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何处, 心中生出一些害怕,撑着身体刚想坐起来,忽然一道黑影压了下来。
南乐还未及反应, 刚撑起的身体便整个被压回了床榻。
她被吓得面色惨白,尖叫了一声,用力推搡身上的人。
林晏攥住她的手腕, 她被迫双臂抬过头顶,动弹不得,“是我。”
南乐终于看清了身上人的脸, 林晏眸光是散的, 并不聚焦,英俊的眉眼因为酒意而蒙上一层浅浅的红,几缕发丝自他肩头垂落。
他低头凑近她,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南乐闻见了浓重的酒味, 看见林晏的脸, 她心中惊恐消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不虞。
对上林晏的目光, 旁人或许会将他这样的眼神误读为柔情。
但南乐只觉得他多半只是醉的连人都认不清了, 在努力辨认她是何人。
林晏低下头, 他轻嗅着她的气息。
没有潮湿的水腥味,不再有江水与风的气味,也不再有苦药的清香。
浅淡芬芳萦绕在鼻端, 馥郁花香幽幽弥散于长发之间。
她像是一朵从泥土中生出, 在他未曾注意之时已经悄悄开放的花。
可他想要从这朵花上找到一点旧日的泥水。
他所贪恋的不是花开的芬芳, 只想找出曾经那一把躺在他掌心中温暖的灰烬,不起眼的,脏兮兮的,带着温度,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灰烬。
南乐侧过头躲开他,难以忍受的厌恶。
她眉宇间冷如月光,挣动着双臂,“林晏,你又喝醉了。赶紧放开我。”
“我没有喝醉。”林晏似乎并不满意她的挣扎,他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面颊,薄唇牵出一抹笑,贴近她的耳边,“我认得出来你。你今晚真美。”
他肯定喝醉后抓到任何一个女人都这样说。
过往她不是没有见过他喝醉酒的样子,却没有见过他这样一面,归其原因大概是自下船之后,他喝酒就尤为肆意,回家之时已经是喝的烂醉如泥。
清醒的时候,他也没了在船上那般伏低做小的兴趣,看向她的目光总带着冷嘲与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