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81)
却只听“咻”地一声,一块飞蝗石破空而来,擦过马前肢的趾弯处,溅出一线暗红的血液。
马儿本正在急驰,一时吃痛,惨叫一声,趔趄倒地,顺势将袁照甩在了地上,掀起一阵黄沙尘土。
待黄沙尘土消散,终是勾勒出一男子神出鬼没的身影,正是温琢口中的皇后忠党魏屹。
他一手毫不费力地拎起袁照的衣领,另一手熟练地甩出麻绳,三两下将其五花大绑。
不远处,一队黑衣酷吏骑在马上静候,肃杀之意在树林之中暗涌。
“不枉我星夜兼程,竟当真看到了这出好戏。你怎敢越狱啊,袁大人。”
魏屹目露鄙夷地睨了眼袁照,语气中带着对无知者的怜惜。
“原本啊,你只需等虞无芥那厮来提审,但你既落入我洞烛堂之手,那只好跟我回去,尝尝这反弹琵琶(1)的滋味。”
袁照这才反应过来竟被温琢摆了一道,赫然而怒,朝立在远处冷眼静看的温琢唾道,
“竖子!你胆敢算计我!你不怕再牵连你父吗!”
魏屹闻声亦抬头朝他看去,轻蔑冷哼道,
“他若是在乎他爹,怎会独活至今。温琢,私放重犯,你可担得起这罪过?别你前脚回朝述职,后脚就又进了洞烛堂的刑狱。”
“喂!你……”
云怀月刚欲说话,便被温琢拉至身后,他未作辩解,只淡淡道,
“魏大人,我既敢放他,自然担得起。”
“哼,我懒得与你闲扯,你自到皇后娘娘面前辩言吧。”
魏屹单手提着袁照扔至马上,宛若拎着鸡崽,而后翻身上马,
“帮我告知虞无芥,人我拿完了,便先行一步。”
人马系数折返,向着朝虞城的方向疾驰,待尘埃渐落,温琢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今日在地牢与袁照斡旋许久,又听了这惊心的真相,硬撑到此时,一时气血上涌,呕出一口血,虽已极力忍耐,终还是在嘴角沾染了些许。
云怀月拿起手帕欲替他拭去,他下意识地撇过头去,
“别,别弄脏了……”
“听话。”
这词一贯好用,他没再躲避,而是任由她轻柔地擦去了嘴角的血渍。
“医官说过不能劳心劳神,你看你……”
“臣无碍……今日之后,臣定当好好养伤,不再令公主忧心……”
他哑着嗓子,神情有些茫然,像犯错被抓包的无措稚子。
“说话算话?”
“决不食言。”
“温琢,我了解你,你定要亲耳听到背后真相。只是,只是这太过沉重,一经查实,你父的罪名便还要多上几条,你也要背上一个不孝的声名,你......难过吗?”
“自作孽,不可活。”
他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似回过了神来,行至魏屹打伤的那匹马儿处,从怀中掏出药酒,替它简单清理了腿上的伤口,细致包扎一番,将它牵回马厩,喂了些马草。
马儿颇为感激他的救助,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头发。
他目中暗藏着痛楚,却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
“如今我们仅剩一匹马了,公主。”
二人并未共乘,只牵这马往回走,影子落在地上,一高一矮。
行至一条溪边,云怀月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席地而坐,示意温琢一同坐下。
“温琢,我累了,在此歇上一歇……嗯......”
她心中有很多话,但不知如何开口,怕揭开他昔日痛楚,在旧伤上再添一道淋漓。
“想问便问吧,臣不会欺瞒公主。”
“我从未问过你家中事……你与你父母,和孟老,究竟是何关系?”
“那臣给公主讲个故事吧。”
“一个姑娘,她家世代从商,家底丰厚,却无心商事,自小善音律,心中所愿,便是不涉商贾之事,得嫁一个好儿郎,自此便可阳春白雪,琴瑟和鸣。幼时偶然得识一位年轻先生,先生喜她音律上的天赋,便收她为徒。”
“是你娘亲与孟老先生?”
他坐在溪边,即便心中难过,却依然坐如修竹,向她颔了颔首,接着道,
“只是这世上的男婚女嫁,并非都是天作之合,两情相悦,于很多人而言,是身不由己,或是家族利益。但总有一些情痴,对情爱心生向往,满心欢喜。”
他说到此处,自嘲的笑笑。
“百年帅府求娶,为的是她家中产业,她却满心以为,是天赐的好郎君。起初日子虽如她预想的那般和谐,但身为枕边人,怎会察觉不出他究竟为人如何,许是失望,便自请搬出主院,住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落。而后,父亲下令命人严加看守,不许她进出院中。”
“他不满娘亲的日渐冷淡,便开始纳妾,母亲却不闻不问。他见母亲始终无动于衷,有一日喝醉了酒,强闯母亲院中……后来,便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