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5)
“好香啊……若是平日闲逛,尚能买些吃食,今日是去皇寺挨罚的,贸然停车回头定会被母后责骂了。唉……”
她一人在车内嘟嘟囔囔,手指把玩着窗旁的流苏。
不一会儿,却见车帘掀起了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进来,上面放着粗布包着的糕饼,正徐徐往外冒着热气。
她顿感欣喜,美滋滋地接过糕饼,指尖不经意触到执糕之人的手。
糕虽热,手却凉,指节处还有常年执笔落下的薄茧,触碰之时,那手还略颤抖了下。
她对着车窗道了句谢,便打开包裹咬了一口。
一瞬间酒酿的清甜裹挟着梅花的寒香在舌上爆开,甜而不腻,香而不涩,顿感口齿生香。
“我还是头一回吃掺梅花的酒酿饼!”
云怀月雀跃道。
“这是商贩的巧思,奴也是头一回买。只是委屈公主,要去玉山寺,所以只得食些素饼。”
窗外温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疏离,云怀月却听出了一丝暖意。
“那你怎会想到买梅花馅儿的?小贩定不止卖这一种酒酿饼。”
云怀月一边吃着,一边期待着窗外人的声音。
只闻窗外人低头咳了一阵,想是在牢狱中落下的寒病,复而又道,
“臣…奴见公主府内尽种梅花,投其所好罢了。”
云怀月对他生起了一丝名为“怜惜”的情感。
他来府上一日不到,还带了一身伤,昨日又被她问话许久,竟还能留意到府中花之种类。
已是二月末,待她回府之日,梅花也快落了吧。
“我给你留了几个,待到寺中,你就能把它们吃了。”
她放缓了声线。
温琢刚家破,她对他柔和点,兴许也是他心里的一个慰藉。
“殿下,那我呢?”
青潜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另一侧冒出,云怀月竟忘了青潜也在,吓了一跳,糕饼噎在嗓子里,猛咳了出来。
温琢见她咳得说不出话,隔着马车对青潜说道,
“自然有青潜大人的,届时我们一同分食。”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温琢低头轻笑。
他自从宁国回府,便一连经历老师下狱问讯处斩,母亲重病去世,温家倾覆,两年来,能回忆起的温馨时刻,竟只有昨日夜辩,和今朝食饼。
他几乎什么都失去了一遍,从天之骄子跌到尘埃里,本无谓这世间的暖意,偏要在他卑贱为奴之时,又让他遇到了一双不让他就此沉沦的手。
他有些怀念方才那双手触碰到他时的温热,是比那方糕饼都暖的存在。
因是在临平街上,又一切从简,来往的人很多,没人特意注意他们。
但也因口杂,总有人会注意他们。
“诶,你看那男子,长相一表人才,额角竟黥了个字!”
另一人忙故意抬高声音,似恨不得主街再热闹十分。
“就是那个温琢啊!温家谋逆,净判秋后处斩,只他活了下来,还成了昭凰公主家奴,谁知道是不是做了昭凰公主的面首!”
众人的注意力挪到了马车这边来,议论之声渐起。
青潜见状,想出言制止,喝了一声“放肆!”,却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不知哪儿来的鸡蛋砸向温琢,他硬是没躲,凭蛋液淌在他今日刚换的布衣上。
耳旁尽是秽语,到最后,诸如
“老师斩刑都不去看一眼”“不忠不孝”
都飘了出来,比那烂在身上的蛋还要污秽几分。
“何人在外喧嚣?”
云怀月本想着大人不记小人过,谁料他们越说越过,便不得不端起威严,高声问了这么一句。
人群见马车中竟是公主本人,一下都噤了声。
以往公主仪仗可是甚为豪奢,谁料今日这马车内竟真的是昭凰公主。
“本宫之人,谁敢造次!”
她在车内饮了口茶,又再次摆了个谱。
但这谱倒是令人群有些受惊,一人忙跪地求饶,有这一人开头,哗啦地竟跪了一片。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云怀月想起她今日在仪凤殿中受责之景,顿时有些感慨。
这就是权力。
她虽并无取人性命之意,但人总是本能会对掌握自己命运之人产生畏惧。
但既然开了口,装也得要装到底。
她努力端出往日母后训她的声音,
“平身,本宫今日不想动气,但你们需谨记,辱本宫府上之人,等同辱没本宫。行车!”
“谨遵公主教诲!”
一行人战战兢兢,只待车走远了,临平街才恢复昔日的热闹。
第3章 赠礼
夜已至,一行人到了皇寺
云怀月将行李安置在寺中已备好的禅房,便匆匆奔向温琢房间。
一为送饼,二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