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3)
“好,那老师您好好休养,明儿我给您拿药来。”
云怀月说完,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折腾了一天,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夜深人静。
她忆起那人一身伤,便问青潜,“温琢现下如何了?”
“请了叶公子来看,叶公子说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刚开春,狱中寒凉,怕是要好好将养。现已经处理好上药了。”
“走,我们去镜心阁看看。”
青潜带她泛舟到镜心阁上,她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开始思索母后到底是怎样的人。
她从前一直长在帝后的宠爱中,出生便得赐封号“昭凰”。
不仅能和众皇子一同上课,还另指李令颐当其师。
未成婚,便已赐了公主府,又把凤凰赐她作图腾。
母后对她的好是毋庸置疑的,但经此一事,她察觉到,她同母后,注定不能同寻常人家的母女一般。
她隐隐觉得,似乎今日之后,她就不再是那个不涉朝事的小公主。
更或者说,自那日她同老师出主意后,就注定会被卷进更深的漩涡。
“奴温琢,参见殿下。”
云怀月双手撑着脑袋发呆,被温琢的跪请吓了一跳。
已受黥刑的温琢,额角上刻了一只凤凰。
原本如玉的面容添了瑕疵,昭示着他已经是她的家奴。
“免礼。”
她走进主厅坐下,押了一口茶,斟酌半晌,终是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让你这样活着,于你而言,是好是坏。”
温琢闻言静默了片刻,跪下身,
“于臣…奴而言是好事,能让奴暂且苟活于世,尽力服侍殿下。”
云怀月看着他瘦削的肩背,想起他幼时扬名的诗,
“宁若岩中璧,莫为佞臣器”,
又想起他方才那句敷衍的回答,一时有些恼火,
“你不必同我讲这种奉承话,我又不是傻的。”
“按你为人,你大抵是更愿意一死吧。”
“救你虽是老师的请求,但于我而言,我也不愿你就这么折在党争里。”
温琢见她不快,忙俯身道歉,
“抱歉殿下……可奴是真的想活下来,奴还有许多事情未完成,等做完了,死也是情愿的。”
“我虽不涉政事,但在母后和李尚宫身边,难免有所耳闻。”云怀月双手立在案上,托着脸沉思。
“我父皇龙体欠安,缠绵病榻,温将军对我母后摄政颇有成见,质问母后为何不早日议储,由太子监国。当庭指责父皇偏听妇人之言,偏宠外族。”
“当时母后并未责罚,只是温将军他越做越过分,竟用兵权来威胁我父皇废后。”
“一代猛将,未死在沙场精忠报国,也未功成身就颐养天年,竟不惜死与党争!岂不是愧对自己。”
“温琢,你觉得我父皇母后杀错了吗?”
云怀月放下手,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真挚的疑惑。
“母后虽代父皇执政,可在朝无不勤勉,无一日不主事。”
“她也曾负才名,这些年,宸国在她治理下,也颇为昌盛。所以我其实不明白,为何朝臣,要对母后不满。”
“若说不合祖制,那祖制又如何证其合理?”
温琢读书识人十余载,深知古制便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但她刚才所言,似乎在一点点渗透他的所学所想。
他似乎明白,为何那些老臣都称她“离经叛道”,还对他的赐婚扼腕惋惜。
第2章 受惩
他颇想和云怀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辩理,但是念起身份,终是抿了抿嘴,缄默了下来。
“你不用总是这般欲言又止。”
云怀月有些不耐,
“我曾听闻你的才名,母后又令你侍候笔墨,如今我同你问话,你知而不答,便是欺主。”
温琢只得开口道,
“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自古以来,便对吗?”
她声音轻灵,并无逼迫之意,但温琢却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威压。
就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魔童,打破人世规则,并视为理所应当。
“若大臣什么都需听君上的,那你父为何劝谏父皇废后?”
“若人子需听父言,那你为何不同温将军一起修武道,反而投身文学?”
“若本宫成婚……本宫还未成婚。”
云怀月顿了顿,突然想起眼前之人曾经是她的未婚驸马。
那句“若本宫成婚,还需以驸马马首是瞻不成?”便咽了回去。
温琢竟无从辩驳,“那依殿下所言,该当何法?”
云怀月说了数句,有些口渴,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
“谁所言,利国利民利家,听谁即可。”
“你读书十几载,莫要当个迷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