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257)
“对。”
“那你告诉我,你伴谁相生,因谁相克?”
姜梧抬眼望着他,目中满含期待。
“因父母相生,因死时所遇之人相克。”
他斟酌半晌,答道。
“孟元秋,你好生无趣。”
她嘟起嘴,将手中笔一丢道。
孟元秋无奈一笑,柔声道,
“生死虽有命,但幸与君同。”
“你说什么?”
她转头对上他的双眸。
他别开脸,目光落入一池春水,岸边新芽儿冒出丛生的绿意,道,
“日日还能见你,我……很开心。”
她莞尔一笑,起身道,
“先生,曲水流觞?”
“好啊。”
“不过这回,咱们搞一些不一样的。”
她踮脚附在他耳旁道。
他侧首望去,只见她神秘一笑。
“好啦!可以睁开眼睛啦!”
她雀跃的声音响起,随后便移开了覆在他眼上的手。
他望着眼前在水道之中围成一圈的酒杯,问道,
“这是作何?”
“我想出的更有意思的曲水流觞呀。”
她眨眨眼道,
“围坐其中,任选一杯,杯底暗藏谜题,答得出便过,答不出,便饮尽杯中酒,如何?”
他眉心微动,自觉她定又给自己下了什么套。
但他……似乎甘之如饴。
他依言坐下,执起眼前的酒杯,自杯底的镂空处捏出一张字条,见上书,
“你此生最难忘的姑娘是谁?”
孟元秋咬咬唇,将字条不动声色地塞进袖中,昂首饮尽了这杯酒。
姜梧悠悠然望着他,并未着急,只扬唇一笑,也拿起面前的酒杯来。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自顾自地念了出来。
孟元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袍,候着她的回答。
“我相信。”
她瞟了他一眼,答道,
“但我更相信前缘。若前世缘分未尽,今生,才会一眼万年。”
孟元秋闻言又是一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该你了。”
她笑着道。
他再次随手拿起一杯,见字条上书,
“何人曾让你动心?”
他又默默将字条揉进袖中,接着一口饮尽。
“我想被你抱一下,可以吗?”
他接着饮酒。
“你对我是喜欢还是习惯?”
他一杯又一杯,却是一个问题也不答。
姜梧的眼神一点一点凉了下来,静静瞧着他喝完了大半的酒。
“孟元秋,你真是个胆小鬼。”
他未接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这般一路拆纸一路喝,直至最后一杯。
她的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得有些痛。
重活一世又能怎样,无法改变的,终究无法改变。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来都不是情感,而是君权,是父权。
是一切压抑着、束缚着,让人之所爱无法表达,无法触碰,更无法实现的权力。
最后一张纸条在他手中徐徐展开,他破天荒地没饮这杯酒,只似喝醉了般,将酒徐徐倒入流水的池中,又打量一旁颓丧的姜梧一眼。
“阿梧。”
他开口唤道。
姜梧抬起头来,静静望着他。
他醉眼迷离地望进姜梧眼底,带着一丝颤音道,
“我有。”
他不知回避了多少个问题,此时,姜梧已不知他所答是何。
他将手中的字条一同丢进池中,
“阿梧,你终会是皇室中人。”
她并不意外他之所言,一动也没有动。
“阿梧,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即起身,强装镇定地向外走去。
姜梧见他远走,忙伸手去捞那张字条。
春水还有些寒冷刺骨,她顾不得那么多,只带起一串水珠,颤抖着展开。
上书,“你可有陪我走完一生的决心?”
他说,他有。
姜梧蓦地落下泪来。
她重生过,自是知道何事避无可避,比方说,她那固执于她成为皇后的父兄。
一个是为了姜氏女眷的荣光;
一个是为了姜氏满门的荣耀。
真是可笑,以家人之名共存于世,却从未有人真心拿她当家人。
她可以是任何。
是姜家一件华美的外袍,是安乐公亲手养大的宠物,是姜枫引以为豪的秘籍,是姜母为博父亲青睐的玩物,却独独不是他们的家人。
所以,她此次并未做太多挣扎,乖乖依照家人的安排,于十六岁时,入宫为后。
上一世她如何做的,这一世,她依旧如何。
对于称帝一事上,她从不后悔,且毫不动摇。
帝后的大婚典礼上,她在凤冠珠帘下,凝着孟元秋执着她一步步走向皇帝的手。
她一如雕琢精美的木偶,任他牵着,却没问出与上一世一般无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