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160)
李令颐在书院将话转告云怀月时,她正理着向周慎所求来的誊写那七人之过的卷宗,闻言后,却略觉不妥。
“若说张素瑛直接告知她此事,反倒更像是个圈套。”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凝眉道,
“容我想想,定会有一个万全之策。”
她那挂着石锁的木盒中,早已收到此条消息,而洞烛堂之所以还未向郑书巽下手,应确如陛下所言,他处事圆滑,并无任何把柄落于人手。
她瞧着手中反复查阅过却毫无漏洞的卷宗,想到了她设的那道石锁。
她是否也被思绪桎梏了呢?
若是脱离一惯的想法,心狠手辣之人该如何行事呢?
她平生遇到过最心狠之人,当是瀛州的袁照罢。
思及至此,她望着手中证据确凿的卷宗,想到了一个可能——
当他们下定决心对人动手,却难寻破绽之时,为何不可编造伪证呢?
正如当日的王勉。
她突然起身,欲去寻郑大人,与他通晓此事,复而坐了回来。
此举太过招风。
若她去告知郑大人,无异将身在暗处的自己暴露于阳光之下,不仅置身于姜氏的对立面,反而会让张素瑛更为警觉。
李令颐瞧着她反复的举动,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老师,你说当人欲行一事,却又不愿留名,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留旁人姓名不就得了。”
对!为何不留旁人姓名呢?
若与东宫联手,行东宫之名,不就仍不会暴露自己吗?且她本就是太子亲妹,如此行事颇合情理——
只因即便如今姜梧身在帝位,世人大多仍觉得,女子不会有多大野心。
她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如此,连梅姐姐所忧之事,也可迎刃而解了。
张素瑛始终担忧她与梅染,不过是因为自己先前对她行事颇为介怀,如今若自己主动表态支持东宫,她定不会再疑心梅姐姐,反而会觉得,当初迫她入东宫,更是个无比明确的决定。
既拉拢了梅染,又拉拢了她。
她思及至此,再次突然起身,匆匆道别,
“老师,今日先行一步!”
李令颐莫名其妙望着她,
“哎……这孩子。”
她向东宫行去,路上斟酌着该如何措辞。
她不应当直接去找张素瑛,而应该去说服她的兄长,比起她那位皇嫂,她这位兄长对她的信任可要多得多。
只是若经此一事,恐再与东宫难脱关系。
她思虑一路,终站至东宫殿前,内侍行礼道,
“参见昭凰公主。”
“通报太子哥哥,本宫有事见他。”
她随着宫人来到太子墨室中,见他如往常一般临摹书法,心中不禁感叹,他这样的人,就该闲云野鹤,寄情山水,而非囿于宫闱,郁郁不得志。
这太子之位,于他而言,当真是一道枷锁。
“月儿,难得你来寻我。”
太子哥哥似乎心情很好,抬眼笑道。
她还未接话,却听见一道熟悉声音传来,来人正是梅染,梅染见她时,竟也愣了片刻。
“殿下,奴婢替您取了些水果。”
而后梅染装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行礼道,
“公主金安。”
刹那间,云怀月捕捉到她略带警告的眼神,她再细细看去,却只见她神色如常。
她只得挤出笑容,故作勉强,
“这些时日不见,良娣竟如此得太子哥哥宠爱。”
云怀晟作和事佬,
“从前你二人关系甚好,如今这是怎么了?”
二人皆未再言语,梅染将果盘放下,行了一礼,
“既然殿下有要事相商,奴婢告退。”
待梅染走后,她主动开口道,
“太子哥哥,近日洞烛堂行事颇为张扬,你可知晓?”
“是吗?”
云怀晟有些疑惑,
“洞烛堂一向依律行事,妹妹怕是因最近朝中风声鹤唳,多虑了吧。”
“可兄长是否想过,为何朝中风声鹤唳?”
她心下一沉,声音有些急切。
太子哥哥如今究竟是在她面前装傻,还是当真不知此事。
“朝中太平了这么些年,有些臣子难免生了些旁的心思,官员更迭乃是寻常之事,月儿,你也该司空见惯了。”
云怀晟虽话中如此,但望着她的神情不似全然不知,而更像是在担忧她,劝她莫再插手。
可惜她早已明白,生在皇室,注定难以抽身。
罢了,她今日来此,想必不消多时,张素瑛便会得知吧?
她沉声道,
“既然太子哥哥如此说,那妹妹便告退了。”
“公主。”
她刚出墨室,还未行出东宫,便听见张素瑛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