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继室(56)
楚临峦觉得他也许是病得不轻,或者,他是真的该有一个女人,一个妻子?
不然的话,他会不会还对这个几乎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丫头,生出些他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心思……
金环一挨近他就发现自己的胆子无限,楚临峦的不言不语不作为让她产生了一种他会任自己为所欲为的感觉,其实这么多年里,他的确是任由她做所有想做的事。
幼小的身体里,突然就长出一颗极温柔的心。
舌尖是甜的,她意犹未尽地想,自己把糖放的太多了,可是她以后都会喜欢上这过分甜腻的红烧肉吧?
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金环觉得自己笑得无比诚挚无辜,可在楚临峦眼里,那只是一个孩子,永远都天真无邪的笑颜,是他一直想保护的东西。
她究竟还是这样懵懂的。
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烦闷无力,这也许是他第一次生出这样令人难过到不知所措的感觉。
“哥哥,是不是挺好吃的?”金环皱皱小鼻子,歪着脑袋讨好地笑,然后撑着高几立起身,灵活地滑到地上站好。小小的人儿,哪怕再骗自己这只是个的可爱的小丫头,却也无法忽视她随着年龄而逐渐绽放的、要属于少女的美丽。
“不过以后可没有啦!”她做了个鬼脸,摆摆手飞快地窜了出去。
“是啊,不可以再有……”
像是一声低低的叹息,金环没有听到,她只是捂着后知后觉般烧起来的脸,满心窃喜地把「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这句话捧上了神坛,丝毫不知里间那个人,因为她一顿饭而生出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这么快就变成了惧怕。
楚临峦惧怕的东西?
金环恐怕死也想不到,这样东西竟然是存在的,并且,就是她自己。
“重宁——”
云压得很低,灰蒙蒙的,像是捂在人心上那样不敞亮,但这个丫头一出现,就好像阳光簇簇扑了进来,暖洋洋的。
顾如霜刚搁下手中的诗经,金环已经笑嘻嘻地凑到了她左肩,头挨着颈窝,蹭啊蹭。
“咱们好像昨个儿才见过,你就这般思念我不成?”顾如霜被她的衣裳都要皱了。
“嘿嘿嘿……”傻笑。
“这是怎么了?”
“嘿嘿嘿!”继续傻笑。
“呃……”顾如霜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说我能听懂的!”
金环又蹭了两下,才托着腮飘回自己的座位上:“没什么——”
顾如霜:“……”
授课的先生:“……”
她们这一间教室里都是女学生,是以教学比较轻松。学生中以顾如霜的身份最高,却是金环的地位最超然,不用怀疑,是因为楚世子爷在族学的名声太振聋发聩了,以至于他已经离开族学两年多,金环仗着他的余威依旧能横着走。
女先生早习惯了被她打扰,待她坐好后便继续讲课,今日讲到的这篇是《诗经?邶风?燕燕》。
燕子飞翔天上,鸣音呢喃低昂。妹子今日远嫁,相送远去南方。瞻望不见人影,实在痛心悲伤。
燕子飞翔天上,妹子今日远嫁。金环听着,就恍惚起来。
窗外扑棱棱地落了一只鸟,她一惊,又立刻舒出一口气——冬天呢,北边哪里来的燕子?
顾如霜整好案几,侧头看见金环对着窗子发呆,脸上竟是一种近乎悲伤的表情。她忙忙捡了一支小笔丢过去,待金环回过神看她,方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来时阳光烂漫的,听完课就立刻愁云惨淡了。”
金环有些悻悻地,扯出个笑来:“听到刚刚的诗,觉得很伤感罢了。”
顾如霜是真的惊奇了:“你何时也开始伤春悲秋了?是谁说宁愿学庖丁解牛,也不听蒹葭关雎的?”
是啊,曾经不识愁的豪言壮语,到如今就变成了大言不惭的讽刺。
她沉浸在偷腥一般的欢乐里,可只有那么一时半刻,现实就立即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狠狠敲醒了。金环甚至想到,自己那时候的胆大妄为,会不会改变她和楚临峦之间的关系?
金环开始后悔了……从来都明白,楚临峦待她的心就像是对一个孩子,无限度的体贴宠溺,却从来没有掺杂一点除了亲情之外的东西。
她将自己之前逾矩犯规的行为,再用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懵懂,还能遮掩过去么?
“这究竟是怎么了?”顾如霜看不得她脸上这样少见的悲戚,拉着她的手,发现那常常都是温热的双手今日竟冰的吓人。
“环儿?”
金环眨眨眼,深吸一口气,赔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我何时生过你的气了?”
金环就转过身,郑重道:“小六爷收了一个丫鬟!我觉得他如今年纪太小了,长此以往,这风月事难免会伤了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