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妾(176)
吕译航眼含不忍,侧身让到一边,“我送你。”
太后和钟离睿站在走廊里,目送着蝶舞和吕译航的背影渐行渐远,俱是唏嘘不已。
“烨昭这孩子。”太后语声悲切,“命怎么就这么苦!”
钟离睿低声道;“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即使伉俪情深,仍是诸多风波。”
太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话对,从她这个活宝儿子嘴里蹦出来就不大对了。他私底下可是极少文绉绉的。
钟离睿定定地看着太后,“母后,情投意合之人,走在一起,即便是苦,亦能同舟共济。可孩儿若是与钟情之人咫尺天涯,连一日相守都是奢望,您不觉得孩儿枉来人世这一遭了么?”
“你说什么?”太后震惊了,“此事事关慕容氏的生死,你却在此时与哀家说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九五之尊,就是你这番涵养么?”
钟离睿道:“正是此事触动了孩儿,所以才决意要把以南接入宫里,如此,她孤苦的时候,也能想到还有一个人值得依靠。”蝶舞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府去寻她的夫君,如果以南有了什么事情呢?她又能去找谁?寒烨昭比任何人都清醒,他的事,他自然能够解决,别人陪着焦虑亦是枉费工夫。这件事,他承认,他说的不合时宜,却不觉不对,是真的,只是有感而发。
“你,你是彻底昏了头了!”太后转身便走。
钟离睿步步跟随,“母后,请您允许孩儿与以南的婚事。”
太后气得眼前直冒金星,“你做梦!除非哀家归天,否则你想也别想!邵以南,简直就是皇室的克星!你是疯了么?”
钟离睿不再多言,跟随太后到了坤宁宫,也不进去,直挺挺跪在宫门外,道:“母后,恕孩儿不孝,您若一直不点头应允,孩儿便常长跪不起。”
太后厉声喝道:“随你怎样!”继而拂袖进门。
“真让跪啊?”钟离睿看看各司其职的宫女,吁出一口气,头无力地垂了下去,这一跪,怕是不知要到何时了。
日头由毒辣变得温热,最终在西方隐没,地面的温度也慢慢转凉。
这半日,之于钟离睿,似有一年那么漫长。不是跪着有多难熬,是因为九五之尊一跪就跪了这么久,实在是很丢脸。不出两日,他为了女将军而长跪不起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宫里是最守得住秘密的地方,但当他和太后置气的时候,就会变成最无私密可讲的地方。
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继而,一道修长身影跪在了他身侧。他转头看去,大喜过望,“以南,你这就开始跟我患难与共了?”
邵以南没好气,斜了他一眼,“迟早也要死在你手里,不如趁早。”
钟离睿也不计较她糟糕的态度,顾自点头笑道:“来了就好。”
邵以南过来,是惊喜,可随后满朝文武相继赶来,就让钟离睿觉得不可思议了。大臣们就像是接到了同一道命令一样,走至坤宁宫门前,一言不发,静静跪在他和邵以南身后,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坤宁宫门前已是黑压压一片。
太后用罢晚膳,终于沉不住气了,逐一传唤各朝臣。
钟离睿侧耳聆听,发现朝臣们说辞五花八门,却都是请太后应允他与邵以南之事,有人说堂堂天子歇在宫外、跪在宫里实在是有损天朝威严;有人说天子慧眼识珠要立女将军为后,定会成为千古佳话;有人则说天子近来无心朝政,那就不如遂了天子的心愿,从而让他勤政为民……等等。
钟离睿得承认,那些说辞不管是有理的没理的,都让他听着格外顺耳。百官齐心,连他这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都无计可施,太后点头亦是迟早之事。心下愉悦,他转头对邵以南低声道:“我二人是不是该商量商量成婚的吉日了?”
邵以南亦是低声回道:“真想娶我?”
钟离睿狂点头。
邵以南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钟离睿轻轻拍拍胸膛,“别说一件,一千件都答应你。”
邵以南道:“秋日战事,我要随寒兄出征。”
“什么?”钟离睿险些拔高嗓音,“你想都别想,你一个女人,要去送死么?”
邵以南的语调转冷,“番邦近来四处联合我朝敌国,集结了几十万大军,你不是不知道。那场战事诸多凶险,你留下我性命,却要寒兄去送死么?”
“就是为了减少伤亡,才让烨昭挂帅。他以几千人破敌几万的时候你不知道么?这天底下有他打不赢的仗么?”钟离睿的拳头捶打着邵以南的肩头,连声问着,“有么有么?”
邵以南的语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就算是稳操胜券,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