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嘉也跟着笑起来,“六叔,可别小看我当时那个从没出到认出你的表情神色,层次渐进,张弛有度,我练了好多次,每次都要严伯替我看着,小到一个眼神,大到一个诧异的神色,哪个都对着铜镜不下几十次。”
陈修远笑着看他,“张大儒这么快给你放学了?”
宋佑嘉轻咳两声,“我同老师说,我还要来六叔你这里呀!天子点了我的名给东宫做伴读,那我当然就要按时来学习,不能迟到,不能偷懒!诶,殿下呢?殿下还没回东宫啊?不是过时辰了吗?”
陈修远落笔处也微微顿了顿,是有些久了。
她今日不用去政事堂旁听秋调的事,就算例行去见天子,也应该回来了……
陈修远唤了声,“陈壁。”
陈壁入内,“太傅。”
“去问问看,殿下怎么还没回来?”他心中也有些担心。
陈壁应是。
等陈壁离开,宋佑嘉又问起,“六叔,你的肩膀没事吧?”
太傅在东宫遇刺一事,稍加打听就清楚。
“没事了,快好了。”陈修远看向他,“佑嘉,这次多亏你了。”
宋佑嘉笑道,“说什么谢呢!不过六叔,你来了,七叔在哪?”
“他最近都不会出现。”陈修远淡声。
宋佑嘉托腮看他,“六叔,你是以后都在西秦留下了吗?你都做太傅了!”
他忽然问起,陈修远愣住。
正好陈壁折回,“太傅,殿下来了。”
听到殿下来了,宋佑嘉站直了,毕竟是东宫,在东宫面前还是要有礼数的;陈修远也从俯身写字到起身看她。
屏风后,是一袭青鸾色的襦裙身影,搭着梨花白的薄衫。
抬眸间,宋佑嘉愣住,眼中都是惊艳。
陈修远却一眼看出她眼中有事。
涟卿没想到还有宋佑嘉在,目光稍微怔在他这处。
宋佑嘉赶紧拱手,“宋佑嘉见过殿下。”
他是宋佑嘉?
天子同她提过这个名字,他是兆宁宋家的子弟,母亲是天子的闺蜜,这次入京求学,天子让他来做她的伴读,因为年纪相仿,好像,还有他的父亲是岑远的师兄这层关系在。
涟卿轻嗯一声,宋佑嘉欢欢喜喜抬眸看她。
宋佑嘉的年纪原本也同涟卿差不多,涟卿应当比他还大上一岁,宋佑嘉的性子不至于让人觉得别扭,但涟卿今日不想多说话。
“开始吧。”她淡然,而后上前,往案几处去。
宋佑嘉看着她的背影,还目露惊艳,等她走开,宋佑嘉还轻声朝陈修远感叹,“哇,六叔,你怎么不告诉我,殿下生这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头上挨了一记重拳,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六叔~”
陈修远冷声,“没大没小。”
他赶紧捂嘴,东宫面前,这样是逾越了。
六叔提醒得对。
陈修远没再看他。
宋佑嘉来了东宫,他就不是同涟卿两人对坐了,书斋中的案几只有一张,宋佑嘉与涟卿对坐,陈修远在案几一端,“今日讲《古时记》。”
宋佑嘉惊讶,“啊,这种老学究的书!”
陈修远看他。
涟卿也看他:“……”
陈修远平静问道,“马上就是国子监论道了,来的都是什么人?”
这句话是问宋佑嘉的,涟卿没多嘴,宋佑嘉不以为然道,“国子监学生,大儒,还有……老学究。”
自己说完,自己都没有了。
陈修远没有再多开口,余光一直在涟卿处。
涟卿今日不对,到眼下还不对。
宫中遇到事情了,他心底澄澈。
“先抄一遍,第五章至第八章。”他说完,涟卿已经伸手去翻册子,宋佑嘉哀嚎,“上来就抄书啊~”
陈修远看他,“你也可以出去。”
宋佑嘉老实去翻册子,又朝陈修远笑道,“不是,六叔,是老师这处才让我抄了书。”
他同陈修远说话的功夫,涟卿已经开始认真誊抄,没有吱声。
宋佑嘉这处,还在一面抄书,一面寻话同陈修远说。早前没有对比,眼下才凸显涟卿的安静和专注,但宋佑嘉的嘴一刻都不能闲着。
陈修远没多制止他,是因为注意力都在涟卿这里。
宋佑嘉吵成这幅模样,她都在低头抄书,是在宫中遇到了事情,还是棘手的事。
陈修远心知肚明。
再等宋佑嘉开口,陈修远看他,“你是用嘴抄的吗?”
宋佑嘉悻悻闭嘴。
涟卿抬眸看他。
应当是,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时候……
他也看她。
深邃的目光没有特意,但好像将她看穿。
涟卿低头。
陈修远没有戳破。
……
等书册摘抄完,陈修远照本宣科得讲了几句,今日的功课就算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