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没应声。
陈壁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侧眸,“主上,何妈家中没事吧?我方才没好问何妈。”
陈修远轻声,“好几年了,有事也都没事了。”
陈壁心中唏嘘。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陈修远靠在马车一角,空望着一处出神。
何妈早前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妈妈,一直在敬平王府,是王府的老人了。他和大哥,阿婉三人,都是何妈照顾大的。
后来母亲过世,阿婉出嫁,何妈就跟在阿婉身边贴身照顾。
如果当时阿婉母子平安,何妈应当还留在燕韩。家中书信只是契机,其实是何妈到后来还接受不了阿婉不在的现实。
想起当初念念出生的时候,他也害怕。
但最后看到陈翎母子平安,他抱着刚出生的念念看了很久的时候,念念也睁眼看他的时候,他也终于释怀……
一晃好些年了。
陈修远敛了思绪,眼下西秦宫中这些蝇营狗苟,何妈在,能应付大多。
眼下是要寻个合适契机。
“主上,到了。”陈壁提醒。
等到茶肆再兜一圈,国子监学生的论道还在激烈进行中,陈修远换了衣裳,重新乘马车回东宫。
茶肆在东市,马车外的车水马龙映入眼帘,陈修远目光落在一处。
“陈壁,停下。”
*
宫中,浮云亭。
洛远安在亭中看书,岁之快步入内,“上君。”
“嗯。”洛远安没抬头。
浮云亭是宫中僻静处,都知晓上君喜静,喜欢在浮云亭这处看书,所以但凡上君在,旁的宫人大都避讳。
周遭没有旁人,岁之上前,“殿下遣人打探了惠嬷嬷的事,眼下,应当知晓了。”
他指尖翻过书册,目光却未移开,温和道,“知晓也是好事,她也应当知晓宫中的事,朝中的事,哪件不是沾血的。”
岁之又问,“那上君,信良君这处,还要继续安抚吗?如果不安抚,怕是要冲着东宫去了。”
洛远安端起茶盏,“不安抚了,让他去。不让她碰碰壁,她不知道谁才是能帮她的。”
朝中水深,她碰壁溺水,就知晓来找他。
“寒光寺的事有眉目了吗?”洛远安问起。
岁之悄声道,“抓到一个人。”
洛远安眸间微顿,先问,“天子知晓吗?”
岁之摇头,“私扣下来的。”
“严刑逼供过,熬不住,招了。”岁之附耳,“是定远侯府。”
洛远安指尖微滞。
“但此事尚有蹊跷,说放冷箭的不是他们的人,但这因为一箭暴露了,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他们原本是冲东宫去的。”
洛远安放下茶盏,“此事不查了。”
岁之意外。
洛远安指尖轻轻敲了敲杯盖,岁之会意,相关人都不留了……
等岁之离开,洛远安目光凝在书册上的一处。
稍许,旁的内侍官来跟前,“上君,太医院的吴太医来了。”
洛远安放下书册,眼中已经恢复了早前的温和,“好。”
吴绵中是负责替岑远诊治的太医,他同吴绵中交待过,岑远这处的任何消息都要告诉他。
吴绵中入了亭中,朝洛远安行礼,“下官见过上君。”
“怎么了?”他平静问道。
“上君早前吩咐过,若是同岑太傅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要告知上君一声……”吴绵中面露迟疑。
“岑太傅怎么了?”洛远安见他欲言又止。
吴绵中深吸一口气,“上君,下官思来想去,下官早前应当见过岑太傅。”
洛远安看他。
吴绵中知晓上君没领会其中意思,又解释道,“上君,下官是想说,早年下官替罗逢中罗老大人诊脉的时候,在罗老大人府中曾经见过岑太傅一面。”
洛远安罕见得眉头微拢,“什么意思?”
吴绵中更正,“应该说,下官早前在罗老大人府中见过岑远岑公子,但下官这两日去东宫诊治的时候,一直觉得何处不对,今日才忽然想起,岑太傅,他同下官早前见过的岑公子,好像不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人,洛远安指尖攥紧,但语气仍旧平和,“你确定吗?年少和年长模样有差别也正常。”
吴绵中吓得赶紧跪下,“上君,不是年少和年长的差异,就是两个人,下官应当没记错,这其中恐有纰漏。”
吴绵中说完,赶紧低头。
冒名顶替太傅,或是说直接冒充太傅,这是大罪!
他若是知情不报,日后被牵连出来,不说这顶太医院的官帽,就是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洛远安眸间清冽,“他的伤是真伤还是假伤?”
吴绵中应道,“岑太傅身上的是真伤,是肩头险些被刺穿,至少当时是有生命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