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壁转眸看向陈修远。
这话里明显有挑衅的意味了。
但陈修远摇头。
是示意他稍安勿躁。
陈壁会意。
冯志远说话的时候,涟卿一直没有打断,一直到冯志远再次轻咳两声,而后道,“但老臣是真没想到,太傅不在,陛下也会有胆量来鄞州。”
忽然提到岑远,涟卿眸间微滞,也问起,“同岑远什么关系?”
冯志远笑起来,“他怎么会是岑远呢?”
冯志远又重重得咳嗽了几声,然后道,“他是罗逢中罗老大人的学生,陈修远,是燕韩人……”
冯志远点到为止。
他能说出这句,剩下的后半句,说不说都一样。
涟卿自然意外。
但更意外的是陈壁和陈修远。
但陈修远眸间的诧异只持续了很短时间,近乎一晃而过。
因为还有一件事同样很明显。
冯志远只说得出他的来历,却认不出他本人来!
他人就在这里。
但冯志远说的是他不在,涟卿竟然有胆量来鄞州……
冯志远既然知晓他的身份,那也清楚他之前在燕韩出现过,但没料到他这么快回了西秦。
而他回了西秦,也没有公然露面,而是换了禁军衣裳。
不变应万变,陈修远不动神色。
但冯志远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在说同一件事,他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眼下最重要的,是冯志远开口,继续说……
涟卿也没戳破。
她与陈修远想的一样。
她要的是冯志远开口。
涟卿余光也瞥向陈修远这处,见陈修远并未动弹,而冯志远这处也确认没有认出陈修远本人,涟卿才放下心来,继续同冯志远斡旋。
“他在不在,同朕来不来鄞州没有关系。”涟卿沉声,“但冯老大人知晓的不少。”
“陛下不好奇,老臣是如何知晓太傅身份的吗?”冯志远看她。
冯志远竟然会主动提起,是有底气,也明显没有慌张。
涟卿轻声,“好奇。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多,冯老大人同朕和太傅都不算熟悉,朕当然好奇冯老大人是从何处知晓的?总不至于是他告诉你的……”
冯志远笑了笑,又低头接连咳嗽了几声,“陛下说笑了,老臣同敬平王没见过面,是涟宋告诉老臣的。”
冯志远忽然话锋一转,提及了涟宋这里。
涟卿目光微敛。
陈修远也屏住呼吸。
“陈修远,字冠之,燕韩敬平王,同涟恒是白芷书院的同窗,早前曾到了西秦国中,所以与陛下和淮阳郡王府的人都认识,咳咳……”
冯志远饮口茶后继续,“陛下离开的西秦的一年,应当是在燕韩,同陈修远一处吧,真是没想到啊。当时我们怎么寻陛下踪迹,都寻不到。涟恒又守口如瓶。最后迫不得已,涟宋才借同涟恒重逢,老恒一时高兴多喝几杯透露的送信渠道和暗号,给陛下送信,让陛下回西秦。但涟恒后来警觉了,旁的坚决不提。涟恒当真信任陈修远,竟然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陈修远一个外人,是人没想到。”
提到二哥,涟卿情绪有波动。
陈修远想提醒她,但不好出声。
但见她指尖朝他的方向,微微扣了扣,是告诉他,她心中有数。
果真,涟卿没有被情绪带走,而是沉声问道,“所以那封那我回西秦的信,是大哥同你商议之后送的?”
“是。”冯志远也不隐瞒。
“淮阳郡王府的那场大火,大哥不在吧?”涟卿藏在袖中的指尖死死攥紧。
“不在。”冯志远应声,也再次混合着咳嗽声。
“大火是你,还是大哥放的?”涟卿目光死死看他。
陈修远低头,没有出声。
而陈壁僵住。
淮阳郡王府的大火?冯志远?涟宋公子?
陈壁掩了眸间惊愕,但心底如果一团乱麻,又参杂着揪心。
他尚且如此,那四小姐……
陈壁看向主上,也见主上低头,敛了眸间惊愕。
“冯老大人特意留下来见朕,应当没准备隐瞒朕吧?”涟卿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我只想是知道,这场大火是不是大哥放的……”
只是涟卿问完,冯志远朗声大笑起来。
就连陈修远也转眸看向冯志远这处。
他同陈蕴眼下是禁军侍卫,此时注意冯志远的动向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时候忽然朗声大笑,是情绪波动,陈修远是怕他伤到涟卿。
但冯志远大笑之后,却是一掌拍在桌角上,语气中都是失望和抱憾,“这场火要真是他放的,我倒也不必如此失望,妇人之仁!”
冯志远这句说完,厅中的涟卿、陈修远和陈壁都愣住。
冯志远继续恼意道,“妇人之仁,终究难成大器!十余载的隐忍和布局,都要毁在他的妇人之仁手中!就算日后真的为君,他在那个位置上也坐不稳!我拿洛远安的事告诫过他,曾经的洛远安芝兰玉树,清贵君子,如今的洛远安什么手段!难道非要落入洛远安一样的绝境,他才懂帝王心性和手段?一念之差,妇人之仁,只会让追随他的人枉死,抱憾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