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悔吗?”涟卿忽然开口。
赵伦持僵住。
“我为什么要后悔?”赵伦持眸间黯沉。
涟卿没出声了。
赵伦持也良久都没出声。
终于,过了最难攀爬的一段,也重新到了有落脚之地可以踩稳的地方,也到了一处平缓台,能容纳两个人停下。
两人长舒一口气,也如劫后余生一般,在平缓台上坐着歇息。
再往上,还有五分之二,要一气呵成,否则就真的再而衰,三而竭。
涟卿捧了一侧的水喝,但水扎在掌心上,钻心的疼,等赵伦持回过神来,才见她双手都被磨破,模糊一片,但从方才到眼下,都一声未吭。
赵伦持看她,眼中说不出复杂,“手拿来。”
涟卿伸手。
赵伦持腰间就别了金疮药,一声没吭倒上。
涟卿吃痛,“疼!”
赵伦持轻嗤,“方才怎么没见你喊疼,这个时候疼。”
涟卿应道,“我怕喊疼吓倒你,两人一起摔下去,摔死了难看。”
赵伦持:“……”
赵伦持恼火,“你这张嘴同陈修远也没什么区别了。”
忽然说起陈修远,涟卿不说话了。
赵伦持诧异,“怎么又不喊了。”
涟卿不说话了。
赵伦持轻哂,“你这疼不疼看心情是吧。”
涟卿轻嗯一声。
赵伦持:“……”
等休息了一会儿,还要继续往上。
越久越没有力气,眼下,其实都如樯橹之末,但继续上路,涟卿的手上了药,又简单用衣襟碎片包扎了,再抓紧藤条的时候,是没那么疼了。
继续上路,两人比早前更有了默契。
而涟卿的手没那么疼了,也能支持得住,赵伦持这处要分的心思更少,再加上这处开始,岩石上的缝隙更多,更好攀登,比之前快了许多。
眼看着快到岩石顶端的出口,也要见天日了。
两人说不出的庆幸,但也清楚,出去后,兴许未知的恐怖更多,譬如,如果来不及在天黑前生活,可能还会面临一些饥肠辘辘的凶兽……
但也因为临近出口了,赵伦持忽然道,“是,我后悔了。”
涟卿看他。
他攥紧手中的蔓藤,咬牙道,“我是赵家的人,我身上留着赵家的血脉,我要替我爹找回尊严。早前的赵伦持已经死了,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景阳侯世子!我要做堂堂正正的赵伦持,我要让景阳侯府以我为傲!”
赵伦持说完,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岩石顶端的边沿。
但这处是最难的!
岩石顶端边沿,没有地方可以攀登,就只有凌空,要全靠手臂和腰腹的力气支撑上去,只有他上去了才能拉起陈卿。
“陈卿,你等我。”赵伦持指尖都磨出鲜血,赵伦持咬牙,额头也青筋暴起。
“赵伦持……”涟卿看他,知晓眼下才到了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意外,前功尽弃,也会葬身这处。
涟卿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也眼看着赵伦持一点点用手指,手腕,手臂支撑着,两只手撑上,最后腰挺上,整个人翻上了岩石顶端的。
眼看着赵伦持翻上岩石顶端,近乎脱力一般,躺在岩石顶端动弹不得。
涟卿才察觉额头上从先前开始就都是冷汗。
赵伦持歇够,也恢复了少许力气,上前,伸手,一点一点拉扯涟卿那根蔓藤,涟卿手上有两根蔓藤,一根是系在腰上的,一根是握在手中的。赵伦持拉得是系在她腰上的那根,“马上了,陈卿。”
赵伦持吃力,但没留意,那根蔓藤在悬崖顶端岩石的锋利处,渐渐磨损。
眼看着涟卿快能够着岩石顶端,也能够到她的手,两人都会心笑了笑,“稍后我伸手,你拉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涟卿点头。
两人都没留意,蔓藤的这段已经濒临极限。
“手给我,陈卿。”赵伦持一手握紧蔓藤,伸出另一只手给涟卿。
涟卿深吸一口气,松开手中蔓藤,去够他的手时,忽然间腰间那根蔓藤断掉,“嘣”得一声,如果不是赵伦持眼疾手快趴下,时候握住岩石边缘,一手死死握紧她,涟卿肯定已经落下去。
涟卿惊魂未定,方才被蔓藤磨掉的石块相继落入方才的谷底,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陈卿!”赵伦持吓倒。
涟卿自己也吓倒。
“我拉你上来!”赵伦持说着,但自己知晓有多难,蔓藤已经端了,全靠他一只手的力量,另一只死死握住岩石边缘,已经被鲜血染红,赵伦持双目猩红,咬紧牙关才能一直坚持着。
但这处太高,他只握住了涟卿一只手,涟卿只觉得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左手臂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赵伦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