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屏风后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一直有些懵。
那道声音,她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了,怎么可能听错?
但真正让她错愕的,是他口中方才这句。
小尾巴……
——小尾巴,跑!
涟卿僵住。
涟恒回头,果真见到是她,刚才光顾着同陈修远介绍府中的布局和去他苑子的路,都没有留意阿卿在这里。
涟恒笑道,“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平日里想让她跟着我,她都不跟的。”
涟卿回过神来,连忙回怼,“谁想跟着你呀?”
涟恒无奈,“看到没!”
陈修远笑了笑。
原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风华绝伦。
涟恒朝她道,“阿卿,叫冠之哥哥啊。”
涟卿看了他和陈修远一眼,一本正经道,“男子二十方才加冠,才用表字,你们还没到呢!”
“看到没,是不是很厉害?”涟恒有感而发。
涟卿才没看他。
不过,总算可以关明正大看向另一人。
但她看他的时候,对方也俯身看她,温和问道,“小尾巴,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还真叫她小尾巴……
涟卿原本就有些心猿意马,但他的声音又太好听,人也好看,她的嘴是自己张开的,也没经过大脑,“阿卿。”
“哦,小阿卿。”陈修远笑道,“小阿卿你好,来你家做客,请多关照。”
涟卿意外。
在她过往的认知里,温和,幽默,好看和搞怪是不会放在一个人身上的,但她莫名眼前的人有。
涟卿眨了眨眼,他又改口,“嗯,还是小尾巴特别些。”
特别?
她耳后微红,是很特别,特别到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噩梦里的人会和他一样的声音,也会叫她小尾巴……
涟卿思忖间,涟恒凑近,“啧啧,我有没有看错,我们家祖宗也有脸红的时候啊?”
脸,脸红?
涟卿当然不能露怯,当即从脖子上将围脖取了下来,气势汹汹塞给他,“热的!阿娘给你织的围脖,让我先带着,说要织条一样的,还给你!”
涟卿塞完,转身就走。
涟恒看着这条围脖有些懵,从小到大,每逢冬日必定一条围脖……
等涟恒回过神来,涟卿都已经走远。
涟恒朝陈修远叹道,“看到没,那就是我们家小祖宗。”
陈修远是见过涟恒热情洋溢给自己的妹妹写了洋洋洒洒几大页的信,有人就回了一个“阅”字的。
所以他方才才会觉得那个丫头有趣。
涟恒嘴笨……
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涟恒继续叹道,“我们家这小祖宗最喜欢看书,哦,对了,还有一幅毒舌,冷不丁就能怼得你无话可说。她才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我和大哥都是陪衬的。”
陈修远拍了拍涟恒肩膀,笑道,“理解,我们家也是女儿更金贵。”
涟恒当即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远远传到涟卿耳朵里,她其实都听见了……
*
“冠之,家中是做什么的?”后苑暖亭中,涟商河正好问起。
用晌午饭后,一道散步消食,最后到后苑暖亭中品茶说话。早前在偏厅中算是见面寒暄,眼下才是细致说起。
“茶叶商人。”陈修远恭敬应声。
涟卿托腮看了他一眼,茶叶商人,她也见过东市的茶叶商人,怎么谈吐,气质,相貌都差这么远……
涟商河看他,“燕韩盛行煮茶,据说燕韩家中人人都会,雅有雅的煮法,俗有俗的煮法,雅俗共赏。”
陈修远笑道,“是,都会一些。”
涟恒则在一侧怂恿,“我怎么没喝过你煮的茶?今日话都说到这里了,这茶是一定要喝了。”
陈修远没有推辞。
涟卿很少会一直坐在这里,耐性看煮茶。
爹爹喜欢饮茶,府中早前请过不少茶艺师傅,涟卿也见过不少,但大都是年纪大些的茶艺师傅煮得茶才有独道的韵味,这些韵味不仅在茶里,还在动作里。
涟卿看着他,动作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又优雅从容,让见者都觉得饮茶是件雅致到极致的事。
“妙啊,云州珀珞配盐煮,实在是太妙……”涟商河还沉浸在茶香带来的愉悦中。
涟卿一面端起茶盏,一面偷偷看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认识很久的人;但其实也才认识第一日而已……
“小尾巴。”他也将一盏茶推至她跟前。
爹爹正与二哥说着话,没听见此处,她轻声,“你为什么总要叫我小尾巴?”
他指尖修长,骨节分明,还是和她梦到的一样。
“那,大尾巴?”
“噗。”涟卿口中的茶喷出。
涟商河和涟恒回过神来,涟卿歉意看向陈修远,她喷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