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倒逼信良君在悬崖边上,不得不就范。不就范,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什么样的关系,会让定远侯担上身家性命去帮信良君?
也倒逼信良君走上这条绝路?
岑远思绪间,定远侯踱步上前,信良君转身看他走近,微微皱眉,右手按在佩刀上,随时可能拔出,也冷声道,“这里是殿前了,定远侯止步。”
也随着定远侯和信良君的对话,大殿之中的争执声纷纷停了下来。
定远侯淡声,“信良君想好了吗?”
信良君皱眉,未置可否。
定远侯笑了笑,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转身,一面走,一面看向殿中的朝臣,不紧不慢道,“信良君是不是皇室血脉,我与诸公心中皆清楚。眼下正值西秦艰难之际,信良君是朝中能肩负起储君重责之人。诸公应当心中都有数,信良君在朝中的时日不断,清楚朝中之事,临政只需很短时间,但换作旁人,兴许要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也未必;其二,信良君在军中极有威望,军中知晓东宫的人有多少,但知晓信良君的又有多少,信良君为储君,则军心安稳;其三,信良君比东宫年长,沉稳,熟悉军中,朝中之事,又有自己的根基,不会被世家左右,做世家傀儡。老夫实在想不到,宗亲之中,还有谁比信良君更适合做储君?诸公都是经世之才,国之肱骨与栋梁,目光需放长远,也需脚踏实地。一个连跟进都不稳的宗亲孤女,怎么震得住朝纲?不如,从储君的位置上下来,好生嫁人生子,也是一桩好事。”
“是吧,东宫?”定远侯转身,目光看向涟卿,笑意里,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定远侯第一次直接在殿上挑衅东宫,而这种挑衅,不是臣对君,而是居高临下,带了同情和睥睨。
涟卿正迟疑是否要开口,岑远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平静道,“定远侯还请自重,储君之位,向来是天子钦定,还没有臣子钦定的时候。”
定远侯笑着看他,正欲开口,宴几前当即有人起身,“乱臣贼子!”
话音刚落,定远侯手起刀落,鲜血自那人脖颈间流出,难以置信的捂住脖子,一点点看着鲜血渗出,而后一点点害怕,绝望,愤怒,最后倒地。
大殿之中再次鸦雀无声。
卓逸,商姚君几人都握紧了佩刀,目光一直看向定远侯,但都没有动弹。
天子没有开口,拔刀是僭越。
殿中的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致,而定远侯也倨傲道,“乱臣贼子,呵,老夫又无心这个皇位,我算什么乱臣贼子?”
物极必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最容易压过怯懦而爆发,当即又有人起身,“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定远侯转眸看去,身侧的侍卫手起刀落,又是一人当场殒命。
一时间,大殿中都陷入混乱和尖叫声中,但因混乱拥挤被推出圈禁范围的官员和家眷都被侍卫斩杀。
信良君的佩刀从腰间拔出,沉声道,“定远侯,适可而止。”
言外之意,再有动作,今日殿中免不了短兵相见。
殿中纷纷屏住呼吸。
而随着信良君拔刀,卓逸和商姚君也都纷纷拔刀,殿中局势一触即发,紧张到了极致。
信良君也深吸一口气,垂眸再睁眼时,一字一句,清楚明了,“君为君,臣为臣,我沐兰亭没有僭越之心。天子在,便为天子马首是瞻。外驱异族铁骑,内平动乱。我没有不臣之心,日后也不会有!”
定远侯眉头拢紧,眼中写完失望,不甘,但又混杂了沉稳,魄力,两人之间的眼神博弈,都分毫没有退让。
信良君将佩刀收回腰间,“定远侯要清君侧,也清了,今日是天子生辰宴,定远侯请回吧。”
信良君说完,殿中面面相觑。
定远侯却轻笑两声,摇头道,“好,既然信良君忠君,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这个恶人,老夫来做!”
定远侯言罢,朝着信良君拱手,郑重道,“为了西秦的江山社稷,请信良君登储君之位。”
殿中纷纷惊讶,这都不是请立新储,而是越过天子,直接请信良君接东宫之位。
这,竟然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而定远侯言罢,朝中心腹也跟着起身请命,“请信良君登储君之位。”
“请信良君登储君之位!”
殿中的声音好似云集响应一般,呼声一轮接着一轮,让殿中对峙的禁军都有些不知所措。
眼见殿中的声音一浪接过一浪,魏相缓缓起身,打断道,“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请命,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逼宫谋逆之事,定远侯,你同景王有什么区别?”
魏相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还在,魏相开口,旁人不敢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