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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曜容华(167)

她是永宁侯的孙女,也是军中之人。

军中之人多豁达,方才言辞也直白,直白里也未留余地。

但凭几次照面,就在十余年后扣上谋逆的帽子,这事确实有些儿戏,不应该是御史台这样的机构做的事情,倒像是天桥下的说书先生。

商姚君的性子,军中多少听说到过。

一个女子能在军中站住脚,光凭战功不够,也能震慑住人。

方才商姚君的一袭话就分明附和军中将领的风格,怼人,也怼得硬气。

信良君不由转眸看向她。

早前他同商姚君的接触不多,当方才这句,倒是对他胃口。

朝中这些人,尤其是御史台,在他眼中阴阳怪气多过刚正不阿,见惯了朝中这些平日里阴阳怪气,但非要自诩义正言辞的人,忽然听到商姚君这样一番话,是对胃口多了。

殿中旁人也纷纷朝孟行投来目光。

天子看了商姚君一眼,没说旁的,目光也落在孟行身上。

孟行有些慌,连忙朝商姚君道,“商将军,下官并非此意,御史台行事也必然不会空穴来风,下官方才只是想说淮阳郡王府未必就没有谋逆的立场,站在客观的角度,淮阳郡王府往前一步,退后一步都有理由,此事不可一概而论。但事实上,种种迹象都表明,淮阳郡王府同薛仁书走动密切,至少,比旁人走动更密切,所以,淮阳郡王府确实有让人怀疑之处,并非全然没有动机,方才陛下问起,下官说的是此意。”

宋佑嘉在岑远近处叹道,“虽然但是,孟行说的有些道理,总不至于都频繁接触了,一点都不怀疑吧?”

宋佑嘉刚说完,岑远看他,宋佑嘉忽然反应过来,“呸呸呸,我就瞎说的,殿下怎么会!”

岑远收回目光,但殿中私下议论声起,岑远也能听到身后的议论之词。

“孟行所说确实没错,如果淮阳郡王与薛仁书确实频繁接触过,谁能确保没动心思,或是私下没动作过?”

“御史台怀疑也是对的。”

宋佑嘉看向孟行,孟行在殿中继续,“而且,个中蹊跷的是,十余年前景王之乱得平,国中大肆搜查景王余孽,不少世家都被牵涉其中,未能幸免,可与薛仁书走动频繁的淮阳郡王府却能置身事外。按册子中所呈报的证词,若是放在当年,淮阳郡王府恐怕难辞其咎,但蹊跷的是,当时国中受牵连的世家和官员众多,不少都在大理寺听候审查,甚至遭受无妄之灾的也有,但怎么就恰好出了纰漏,反而漏掉了淮阳郡王府这么明显一处?这其中,难道就无值得怀疑和商榷之处吗?”

孟行说完,殿中又开始窃窃私语。

确实,若按照当时的朝中行事,再轻的瓜葛都被牵涉出来过,不应当会漏掉淮阳郡王府这处。

不怪御史台会提起,此事恐怕确实藏了隐情。

当时负责查办之事的机构是大理寺。

“方寺卿。”天子唤了声。

大殿中,大理寺卿方有恒起身,行至殿中,朝着殿上躬身拱手,“启禀陛下,当初景王余孽审查定罪之事,确实是由大理寺在负责。但大理寺是审理机构,所呈案件卷宗皆是由巡察使下属负责之专人呈递,若卷宗呈递至大理寺,大理寺也无从查起。若微臣未记错,当时,此事是交由朝中巡察使冯志远冯大人负责,但冯大人已经告老还乡多年,今日也并未在殿中,孟大人所提之事,恐怕尚需后续再沟通。”

此事牵涉越广,不可能在一日之内梳理清楚,推迟怕是一定了。

永昌侯和宜安郡王等人也都面面相觑,即便不急于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东宫临政一事要生出波折……

这些世家心中都有各自的盘算和小九九,若只是波折还算小事,如果真让御史台一口咬定淮阳郡王府同景王谋逆一事有染,恐怕日后才有解决不完的祸患。

原本淮阳郡王府都没了,天子又病重,让东宫一个孤女临政,对世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这处若是出了问题,日后善后才是难事,此事忽然变得棘手起来。

拖得越久,越不安稳。

景王之事已经过去十余年,这些世家利益早就划分清楚,都是既得利益者,对他们而言,淮阳郡王府是否参与了景王谋逆,在谋逆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其实根本不重要!

因为淮阳郡王府已经没了,就剩了东宫一人,就算淮阳郡王府当真参与了谋逆,对世家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反倒是这个时候,御史台跳出来搅局,让原本东宫临政的局面生出变故,这就触及了世家利益。

这才是世家不愿看到的。

于是,一惯面容和善的宜安郡王率先开口,“陛下,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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