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岑远前脚刚走,陈淼后脚就来了。
殿下殿下,殿下喝水,殿下喝茶,殿下我给您扇风吧,殿下您吃点心吗?殿下还喂鱼吗,我知道一处的鱼还没喂饱?殿下好像天上要下雨了,殿下别动,有虫子,殿下殿下殿下……
涟卿好像从未觉得,短时间内,信息量有这么大过。
*
南郊马车,信良君撑手坐起,瞥了一眼身侧的人,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夕阳西下,轻尘在落霞中轻舞,岑远上前,悠悠道,“骑马。”
信良君轻嗤,“原来太傅还会骑马?”
信良君目光瞥过他身后,一胖一瘦两个侍卫,早前他在鸣山前山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是四个,还有一高一矮,眼下只有这一胖一瘦,看来是觉得当下不如早前凶险。
信良君淡声,“有事就说,说完就走。”
岑远却在他身侧,掀起衣摆落座,徐徐有礼道,“不急,慢慢说。”
信良君看他,明显扫兴。
他也不介意,仍旧温和有礼,“给信良君带了几壶好酒。”
听到酒,有人是没早前那么不耐烦了,目光也不自觉朝他身后的两人看去。
原来拎的是酒。
提篮放下,小小的一壶壶装满了整个提篮,哦,是风雅之酒。
信良君轻哂。
岑远从提篮中拿起一壶,拔出瓶塞,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叹道,“南顺许府酒庄的酒,这壶叫醉生梦死,一年就产十几壶。”
其实不用他说,信良君自己就能闻得到酒香……
他就好这口。
“嗯?”岑远另外拿了一壶,递给他,酒壶不大,能握在手中。
信良君接过,幽幽道,“喝酒是喝酒,同你不熟。”
“哦,放心,我也不想同信良君走很近。”他礼尚往来。
信良君嗤笑,“不是一年只产十几壶吗?”
他也笑,“嗯,我买了一半,都在这里。”
信良君好笑,“岑远,都说你醉心山水,哄谁呢?”
“醉心山水就不能饮酒了?谬论。”他先饮为敬。
信良君也拔开酒塞,一口下肚,千回百转的味道透过唇间渗入四肢百骸,酒香入腹。
“酒我喝了,你有事快说。”信良君沉声,言外之意,说完快滚。
岑远也不恼,平和道,“天子生辰宴的事。”
信良君愣住。
他倒是意外,没想过岑远提的是这个,他一面仰首饮酒,一面问起,“生辰宴怎么了?”
“信良君想听,我就说;若是不想听,我就不说。”
信良君哂笑,犀利的目光好似将他看穿,“说。”
岑远叹道,“信良君,鸣山书院的国子监论道之后,你有没有想过,谁说女子不可以做明君?”
信良君脸上的笑意尽敛,也慢慢拢紧眉头。
岑远继续道,“我觉得东宫可以。”
信良君明显不悦,“你想说什么?”
岑远看他,“我想说东宫可以做一个明君,不想她赴天子后尘,做这些世家手中的傀儡。”
信良君脸色果然从不悦到怒意,“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让我说的。”岑远‘无辜’。
信良君看了看他,有火还不好发出,只好低头喝酒,不说话了。
岑远也低头喝酒。
这一壶实在袖珍,即便没有痛饮,也不怎么经喝。
见信良君随手将空酒壶扔到不远处的悬崖峭壁下,岑远又伸手拿了一壶递给他。
信良君探究看了看他,而后将才伸手接过,“我为什么要管东宫的事,全天下都知晓我同她不合。”
岑远也开了一壶酒,“信良君不是管过了吗?”
信良君手中迟疑,恼火道,“我什么时候管她了?”
岑远慢悠悠道,“国子监论道那日,你坐在东宫身后,不是郭维。”
信良君愣了愣,淡声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那喝酒。”岑远没戳穿。
信良君看了看手中的酒壶,确实说起酒的事,“这些酒怎么弄来的?我早前寻人弄过,一壶都弄不到。”
不知为何,岑远忽然觉得这样的信良君有些好笑,他也如实道,“我有个朋友在南顺,她送的。”
信良君冷笑,“太傅的朋友稀奇古怪。”
言罢,余光看了看岑远身后。
不怪他说奇怪,身后的两人原本也没什么,但一人戴个口罩似的东西,一句话不说,但眼睛瞪得死大死大的,好像不说话能憋死的模样,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信良君收回目光,目光重新落在酒壶上——醉生梦死。
“我听说醉生梦死,喝三杯就会倒,怎么还没倒?”他目光瞥向他。
“那是三杯倒,这是醉生梦死,两种酒。”岑远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