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番外(153)
“所以本宫同那小郎君温存一日便将衣物一股脑儿地扔到他面前,对他讲——”
她的红唇凑近他的耳畔,话音扑洒热意,一路撩动心脉:
“你快些走,本宫的驸马要归来了,驸马最爱拈酸吃醋,若教他知晓本宫给了你,少不得要跳脚的。”
裴时行明知与她温存一日的人是自己,此刻却无端在脑中随着她的话勾勒出一些令他五内皆炸的画面。
“元承晚!”
他将她的玉臂锢在头顶,牢牢困在车壁上,胡乱地低头啃咬下去。
“你再敢如此胡言乱语,我便……”
未待长公主挑衅地追问裴时行“你便如何”,下一瞬,她结结实实地知晓了此人的恶劣。
这是一驾驰骋于官道上的马车,车外有众多护卫侍人,苦她一个人沉浮在海里,却要死咬朱唇,生怕被人知晓。
官道亦并非处处平整,四只轮轴下颠簸的力道和弧度成了最为天然的助力。
裴时行却还在此时坏心地打她。
长公主盈盈泪眼再抛不出半分挑衅。
她已然是潮水灭顶,却还要听他故作冷肃的训斥:“狸狸,不许哭。”
凭什么不许呢!
他已是如此可恶,白日便敢伤风败化,却至此不知反省,反而要阻她哭音。
长公主被人覆住口,呜呜难言,眼中却大滴大滴地挤出泪水。
裴时行抬起粗粝的指擦去眼泪,满意地望着她的叛逆。
口中话语同唇畔笑意一般意味深长:
“哦,又哭了啊?那就不能怪我了。”
神女既然慈悲如斯,愿以身饲喂恶兽,便要慷慨到底,令他餍足才好。
她又怎能知晓,此刻的泪水于事无济,却能诱他更为兴奋地对她逞凶。
奔驰的马车一如离弦箭矢奔星,穿梭在旁人无法窥探的境地里。
有人在暗里一步步堕落。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好时节
正月二十七, 返京的长公主决定入宫,亲自去会一会故人。
这日天气极好,是上京冬日少有的晴好天, 日华自沉沉蒙蒙的天色中穿云破雾,迸出万丈辉煌。
长公主并未惊动旁人, 只轻车简从自府中出发, 却在行过护国寺时,遇见了一早便候在丹凤门下的辛盈袖。
她同辛盈袖已近两月未见。
所有的荒唐动乱都起于那个风雪砭骨的除夕夜。
听闻这两月间,大理寺少卿崔恪挺身相护如今已然仙逝的谢后,却因后脑正正撞在石基上而不幸昏迷,几乎就是半死之人。
可终究有妙手回春的辛医正为妻, 崔恪这一遭有惊无险, 已于数日前清醒。
清醒的第一日,辛盈袖便叫他亲笔签下了和离书。
她如今无拘无束, 复归自由身, 却仍是辛医正。
长公主唤住马仆,亲自下车相迎。
短短两月, 再次四目相对, 竟恍如隔世。
她细细端详辛盈袖, 见她衣裳简素如昔, 一头青丝仅以一枚素钗挽起, 比之向前的跳脱,如今的辛医正周身平添许多稳重。
风动衣衫,袖袂轻扬, 好似稍稍被吹皱的一陂静湖。
如今想来, 她那段时日的神思恍惚, 是一早便知崔恪同谢韫有旧。
“袖袖, ”长公主握上她的手。
还好,是温热的。
“你怎在此?可是有话要同本宫说。”
辛盈袖梨涡深深,愈有静水秋湖之美。
或许也只有至柔的水方能抚平投入水面一切的伤害,转瞬便重归平静。
“殿下,臣的确是在此地等你。”
她接着说出了令元承晚稍有讶异的第二句话:
“您是要去见谢娘娘,是么?”
元承晚不知为何,竟无端红了眼眶。
她抬手将拂至辛盈袖琼鼻处的一缕碎发顺回耳后,轻轻颔首:“袖袖,的确如此,我欲要……”
辛盈袖看出了长公主美目中盈满的歉疚,轻轻摇了头:
“殿下,臣无事。臣候在此处,只是想劳你带一句话给谢娘娘。”
她垂眸片刻,复又笑开:“你就说,她的命是我花费数月,独自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方才救回来的。”
“所以,”辛盈袖又现出些从前灵动顽皮的神态,“让她好好活下去。”
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一处,她们分明是懂彼此的。
犹记七夕时,她们三人一道登花楼,拜明月,彼时情挚,亦未能料想到如今日一般的局面。
只是这个世道,她们身为女子,曾在一同拥抱取暖,若当真论来,究竟是谁的罪过更大呢?
辛盈袖就此飒然而去。
女子的背影依旧纤柔,可脚下迈出的每一步却又是有力的。
长公主自身后眺去,依稀记得仲夏时节的某一日,辛盈袖顶着毒辣的日头候在宫门外,而后亲手为她递上两张方子,那时的她也曾如此刻一般,遥遥目送着辛盈袖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