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74)
陶令仪松了一口气,又急忙问:“那我阿爹呢……小叔,你是不是来救我离开的?”
陶郁州从她急切的语气里,就能听出她如今的处境,眸色暗了暗,没再说什么,直接点头,“你若想走,小叔可以帮你。”
他这话语气坚定,给陶令仪吃了个定心丸,他眼底积蓄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再忍不住般,“我再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好,好。”陶郁州见不得小侄女这般可怜,他回身看了看殿内,笑闹声丝毫未减,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陶令仪,“你将这药添在陛下的酒里,能让他睡上一个时辰,之后想法子逃出长乐殿,换防的护卫会去接你。”
就这么简单……
陶令仪听完竟有些愣住了,就算燕臻会喝下被她下了药的酒,可之后呢?深宫内院,她真的能出去吗?
见陶令仪愣怔着不说话,陶郁林以为陶令仪是反悔了,便温声道:“没关系,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一更换防,之前都会一直等着你。。”
陶令仪握着冰凉的瓷瓶,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她将瓷瓶藏在袖中,然后对陶郁林说,“我先回去,小叔等一会儿再进去,省得燕臻对我们生疑。”
陶郁林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穿过暗色,回到了内殿。
燕臻仍旧坐在原位,听到她回来的动静,沉声问:“清荷去找你都没找到,你去哪了?”
陶令仪微不可察地攥了一下袖中的手指,“只是透透气。”
“透气?”燕臻偏头睨着她,如鹰隼般锋利的视线将她上下打量个遍,那架势,似要穿透她的衣衫,将她剥皮削骨,“簌簌,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你如今是在后宫,不是定国公府,没有孤的允许,你离不开的。”
听着他的警告,陶令仪愈发觉得自己的心思全都看透了,最是蹊跷的是,方才她拂袖而去,燕臻竟然没有命人紧紧跟着她。
并非她不信任陶郁州,而是她实在不敢低估燕臻,他对她的掌控欲已经到了令人心悸的程度,今日不仅主动待她到除夕夜宴,甚至还让她和陶郁州见了面。
这是他的疏忽?陶令仪并不敢这么想。
她实在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燕臻,或许从那日刘大夫来,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计划,所以才会在在前几日主动提出要带她到麟德殿赴宴,并在今日故意将她和小叔见面,看着她在费尽心思地逃脱,但实际上仍旧被他牢牢掌握。
陶令仪抿了抿唇,竭力平静着自己心底的千头万绪,直到薛呈尖着嗓子来禀:“陛下,已经到时辰了。”
陶令仪知道,这是快到午夜子时了,每年这个时候,皇帝便会登上承天门的城楼,在高高的城楼之下撒下金银,齐聚在此的长安百姓争相去抢,算作新年的第一份彩头。
她小的时候曾见过这样的争抢盛况,但因为城楼风大,从来没有爬上去过。
今日有缘得见,她积郁已久的心情也稍稍纾解了几分。
燕臻捕捉到她眸底流露出的好奇,勾了勾唇,命人取来厚厚的狐裘,并亲自给陶令仪穿上。
底下群臣和命妇此刻也都齐齐起身,等着皇帝起驾,却不想看见这样一幕,皆是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能让陛下亲自穿衣,这该是何等的宠幸与尊贵,这位贤妃娘娘到底有什么手段,能把陛下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但实际上,陶令仪并不喜欢燕臻在人前的触碰,她蹙眉后退了半步,自己系上了狐裘的带子,“不劳陛下。”
燕臻听她冰冷疏离的语气,停在半空的手指蜷了蜷,没再做声。
去承天门的路上,陶令仪依旧是同燕臻同坐一辆车辇,看着陛下殷勤的模样,又是狠狠地让臣子们惊了一通。
陶令仪看着燕臻伸来扶她的手指,蹙眉道:“陛下何必如此?”
她听着远处或是艳羡、或是不满的议论声,颇有些不明白燕臻为何如此。
燕臻牵过她的手,理所当然道:“你我夫妻,本就该如此。”
他总是这般坦然。
陶令仪觉得自己的所有不满、所有反抗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地让她心头发堵。
明明她已经恢复记忆,得知了一切,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僵硬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她对他的恨意与厌恶丝毫不曾遮掩,可他却偏偏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她的举动都不过是小孩子在跳脚。
可偏偏又挣不过他。
陶令仪深呼一口气,拼命地告诫自己,忍得一时,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于是,她不情愿地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挣脱,由着燕臻一步步扶着她上了承天门城楼。
底下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百姓,远处还有舞龙舞狮,和各式各样的花灯,从城墙上望下去,只觉底下一片流光溢彩,格外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