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56)
陶令仪嘴上不说,心中却觉熨帖,虽然两人每天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却并不会觉得自己受到冷落。
但也有一处不好的地方,那每日调理身体的药至今仍未停,而燕臻也说话算话,只要到了该用药的日子,他都能准确记得,并且盯着她把药喝完。
但他越是如此,陶令仪就越是生出反骨,想知道这药到底有何用。
她这些年也算是久病成医,书房里也放着不少的医书,陶令仪白日无趣的时候就会翻一翻,如今清荷每日给她熬煮的汤药,她有许多都能闻出里面的草药。
人参、黄芪、当归……
唯独那一碗乌漆漆的药,让她猜不到配方。
她也曾问过表哥,但他只说这是刘大夫的独门秘方,旁的也不清楚。
这日午后,陶令仪坐在窗边翻医书,看得累了,便偏头去看一看窗外的景色。
虽然婚后不再是从前的院子了,但是院中的景色却和从前没什么太大区别,知道陶令仪喜欢花草,从前的那些奇花异草几乎全都挪了过来,只是如今入了冬,枝干光秃秃的没什么生趣,于是燕臻又叫人在庭院里种了许多梅花。
梅花的种类不尽相同,红梅、白梅、绿梅……
陶令仪一一看过去,正见一片雪花落在梅枝上,下雪了。
已经十二月下旬了,眼看着都要新年,今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雪花很大,棉花团似的落下,很快便在庭院内积了薄薄一层,陶令仪命人在阶下清出一条小路来,想等着晚上燕臻回来,同他一起到院中赏雪。
可没多久,便见连晖回来传话,说郎君今日有事,要晚些回来。
他在太学中,身边的同窗日后都是要一并入朝为官的,应酬也是难免,陶令仪虽有些遗憾,但仍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告诉表哥不用记挂我。”
说完,又吩咐清荷去衣箱里找一件厚实的氅衣,交给了连晖,“表哥今日衣裳穿的薄,你把这个给他,回来的时候别让他着凉。”
“是。”连晖接过,拱手退下了。
麟德殿。
今日初雪,按祖制都要在大内设宴赏雪,不止三品以上的官员要携亲眷参加,还有一些平日少出来走动的皇亲贵戚,亦要赴宴。
众人在殿内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又有乐女舞姬助兴,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燕臻高坐在帝位上,看着底下的喧嚣吵闹,只觉得分外头疼。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应酬场面,相比于在这儿,他更想回去和簌簌窝在暖阁里说话。
方才被他吩咐出去给簌簌传话的连晖很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墨色大氅,他双手递送给燕臻,小声回禀道:“殿下,这是小娘子叫属下给您带的衣裳,说是怕您回去的路上冷。”
燕臻稍怔了怔,伸手接过那衣裳,搭在臂弯里沉甸甸的,方才连晖拿着它吹了一路的冷风,上面还粘着几粒雪片,摸上去有些冰凉,但燕臻却觉得自己仿佛感知了簌簌的温度。
他叹一口气,问连晖:“她可有用膳?”
连晖摇了摇头,说:“属下回来的时候,刚看见清荷姑娘在张罗传膳。”
燕臻点点头,还想再问几句,却听到底下传来一道女声,温柔中带着些许的调侃,“看来陛下身边真的缺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来关心,要不然也不用侍卫来送衣裳了。”
说话的是惠宜长公主,先永元帝的妹妹,也是皇室中为数不多没有和陶氏牵扯关系的人。
她当初嫁的夫君只是个闲散富贵,没多少年后两人合离,身边只有一个女儿。
惠宜长公主平日不常出门,与朝中事更是没有半点牵扯,因此燕臻对她还算客气。
但两人一向没有什么往来,燕臻见是她开口说这话的时候,还颇为诧异了一瞬,而后才道:“长公主说笑了。”
其实燕臻待这些无所事事的皇亲国戚一向还算宽和,只要他们不出来主动招惹他。
但或许就是平日里的态度过于和善,惠宜长公主竟没听出他言下的不悦,又问道:“臣听闻陛下前不久纳了一位宠妃,十分宝贝,怎么今日没有瞧见。”
燕臻眼底的那点温和一下子冷了下去,但毕竟是人前,他不欲直接翻脸,只反问道:“她身子弱,这样的天气出不来门,怎么,长公主对朕的身边事好像很是关心。”
惠宜长公主一怔,“陛下误会了。”
她说着还要再解释什么,却见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女子拉住了她,“阿娘。”
正是惠宜长公主的女儿,董斐。
“陛下,我阿娘喝醉了酒,才会乱说话。”董斐看向上位的方向,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燕臻行礼,并端起了酒杯,“陛下,臣女代母亲同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