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逃(255)
于是,回程的路整整走了一个月。
等回到长安的那一天,竟然已经飘了雪花。
陶令仪身上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稍稍拉开些车帘,伸手去接那雪花。
冰凉晶莹的花瓣落在掌心,很快融化。
温度很冷,可是长安城的繁华却是丝毫未减,叫卖声、吆喝声、行人来往的交谈声,甚至还有胡商赶车的鞭子声。
种种声音交织一片,钻进陶令仪的耳朵,有的陌生,有的熟悉。
她不自觉地将帘子掀开更多,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车马如龙。
眼底忽然湿热一片,心口也漫上几丝暖意。
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是无论在哪都见不到的,只有长安,只有长安。
冷风刮过,将她的耳朵吹得通红,指骨落了雪花,也是冰凉一片,可是她竟舍不得松手似的,像是要把眼前的景象尽数印入眼帘。
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长安将近五年了。
燕臻在她的身后坐着,看着陶令仪手指冻得通红,微微挑起眉,倾身过去,将陶令仪拉到身边坐着。
他伸出手掌将她的两只小手包裹住,然后问道:“冷不冷?”
陶令仪眼睛鼻子都冻得红红的,却仍旧摇了摇头,“不冷。”
燕臻不赞同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清脆的一声,陶令仪低叫一声,连忙伸手将伤口捂住,“做什么?”
“你这一路颠簸,身子虚弱,不能吹风,等回宫休息几日,才能玩雪。”
听着燕臻像教训小孩子一般地教训她,陶令仪不服气地瞪了瞪眼睛,“我没事——”
话未说完,鼻尖一痒,陶令仪大力打了个喷嚏,“啊切!”
然后下意识地缩紧了脖颈。
因为在马车上,陶令仪的长发只用发带绑了搭在肩后,而没有用簪环挽发,此时如瀑布般披在双肩上,再加上身上这件大氅也是纯黑色的,因为是燕臻的,所以盖在她身上,几乎垂落到脸面。
此时长发和大氅融为一体,陶令仪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好似一只无辜可怜的小动物。
燕臻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抬手刮了刮眉梢,虽然唇角未起弧度,眼底的笑意却十分明显。
陶令仪被他笑得耳根绯红,被惹怒了一般扑过去,燕臻早有预料,一下子将她抱了个满怀。
即便她身上还有一件厚厚的大氅,可是燕臻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住,按在软榻上,俯身就要亲她。
外间的喧闹声被垂落的车帘隔绝,两人离得很近,马车里气氛凝滞了一般,到处散播了暧/昧的温度。
燕臻缓缓低头,就在唇瓣即将触碰到陶令仪的那一刻,陶令仪忽地一僵,扶着他的肩膀,使劲的——
“啊切!”
-
回京的第一天,陶令仪便被长安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染上了风寒。
燕臻催促马车快些回宫,还没送到后宫,燕臻便感觉到手心里的陶令仪明显在发热。
再往后宫去太麻烦,燕臻干脆便叫人在紫宸殿前停了马车,让陶令仪暂居紫宸殿,同时将御医院的御医尽数请来,为陶令仪好好地诊一番脉。
倒不是小题大做,实在是陶令仪离开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东奔西跑,不能不让他担心。
好在最后几个太医一同诊治之后,都说娘娘只是风寒入体,引发高热,别的都很健康。
燕臻这才终于放下心,摆摆手示意太医出去开药,并且唤来薛呈,让她带着阿英先去安置下来。
阿英看着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的陶令仪,有些担心地问:“娘娘这里……”
燕臻对于阿英还算温和,因为他知道,在陶令仪在外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她陪在跟前,因此对她也比旁人多了几分耐心。
听到阿英这话,他也没有生气只道:“这里有朕在。”
阿英跟着薛呈下去,殿内的其他宫人也都很有眼力见地退下,燕臻先去自己的寝殿换了一身衣裳,而后才又回来,坐到陶令仪的跟前守着她。
因为有些发热,所以陶令仪如雪的肌肤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绯红,燕臻亲自打了温水,拧了帕子,替她擦手净脸。
大约是病了的缘故,陶令仪睡得不是很踏实,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她下意识地抬了抬胳膊,一把抓住了燕臻的袖口。
燕臻一愣,还以为她是醒了,连忙坐下,倾身靠过去,问:“簌簌,怎么了?”
却不想陶令仪仍旧迷迷糊糊的,只拉着他,轻唤了一声,“表哥。”
第96章 停留
“表哥……”
陶令仪烧得厉害, 声音低的如同梦呓,吐字还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燕臻却听得很清楚。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两个字的哪一瞬间, 燕臻竟然觉得眼眶酸酸的,他低声应了一句, “表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