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盲妻(77)
恨不得每天派三次人过去问安。
每天想见她却又碍着自己的身子,不能去。
再换位想想这些年,他动不动就病在床上,自己的母亲日夜守在外面,心里焦灼却帮不上忙的样子,他只觉得这些年自己的母亲为自己遭了不少罪。
以前体会得不深,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屋里太热。
放在以前,蔚巡生是感觉不到屋里热的。
他缓步走出后厅,站在四方的回廊上,望着天井,见鹅毛般的雪花从天井中落下。天井里的假山流水,黑白分明,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爷,”周年从后面过来,手里拿着他的白狐毛大氅,给他披上,“多穿点,风大。”
“周年,”蔚巡生自己系上带子,问道,“你来春生阁多久了?”
“奴也记不清了。”周年微微俯身,“大约有十多年了吧。”
“那么久了……”
蔚巡生轻叹一声,却也没再说话。
伸手去接天上落下的雪,冰凉的触感在指尖绽开,让他觉得生活有了温度。
若是琼花还在,别说让他站在外面吹风了,恐怕又会是要一顿絮叨。
难怪帝君亲王府里都喜欢用内官,他们既能做侍女们做的事,又不会多话。只是身子上有残缺,但心思还是男子的心思。
这人在他身边十多年了,没出什么大差错,想来也是个伶俐的人。
“你明天准备准备,跟我出府去。”蔚巡生交代。
周年什么都没问,只是颔首:“是。”
*
束茗躺在里屋,想着方才蔚巡生的样子。
她大约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改变态度。
因为舒星。
恐怕她在海川阁被陈姑姑叫走了以后,舒星与蔚巡生说了一些话,让他不安。
蔚巡生不想让她走,可她也不能这样,无名无分地留下。
她只要一想到蔚巡生以后不仅会有门当户对的正妻,有贵妾,甚至还会有不止一个通房,她就受不了。
若她只是喜欢这些荣华富贵倒也罢了,当一个通房,一个妾她都可以忍。
可她偏偏想要的,是独一份的情。
而这份情,恰恰是蔚巡生他给不了的。
束茗惆怅地翻了一个身,止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变得贪婪了?以前的她从未思想考过这么复杂的事情,连明天能不能活下去都未可知。现在吃饱了饭,衣食无忧,竟然想着独占勤王府世子这件事。
可是……可是……
束茗又翻了一个身。
“世子妃……”如意在边上小声问道,“您是睡不着?”
束茗连忙回道:“不、不是,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如意贴近床纱,小声道:“舒公子交代过,若是世子妃风寒之后嗓子疼得厉害,可以用一些菊花茶里面放点陈皮。奴已经泡好了,要喝吗?”
“好。”束茗点头,坐起来。
如意立即去把茶壶里泡了有一会的花茶倒了一小杯出来,递给束茗。
束茗喝了一口,里面有淡淡菊花花香,还有酸酸陈皮味道。喝完以后,立即觉得喉头的疼痒消了不少。
束茗望着手中的茶杯,想着,虽然舒星不在这里,但只要是接触与他有关的东西,她都觉得舒服。
这是蔚巡生无法给她的感觉。
束茗轻叹一口气,只觉得烦躁。
她厌厌地把茶杯还给如意,缩进被子里,用被子捂着头,不想再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
束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醒的时候外面已经艳阳高照。
看样子是雪停了。
前几日下雪的时候,外面总是灰蒙蒙的,她看东西也看不大清楚。
她坐起身,如意在外间摆什么东西,看见她起来,连忙进来道:“起了?”
束茗点点头,问:“什么时辰了?”
如意回道:“快辰时了。”
“啊!”束茗把被子一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如意笑着回答:“是爷不让我们吵您睡觉。”
束茗抿着唇,往蔚巡生的屋里看了看,小声问道:“世子呢?”
如意把束茗扶下床,一边帮她梳洗,一边道:“早起练剑呢。”
“啊?”束茗惊讶地张着嘴巴,眼睛睁大圆圆的。
如意见她这么可爱,忍住笑,回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每到冬季,世子爷身子会逐渐转好,王爷的意思是,练武强身。只要冬季世子爷身子好些,便会一早跟着王爷去校场。”
难怪第一次见蔚巡生的时候他有翻墙的本事,想来他也是练过武的。
如意替束茗收拾的时候,厅里有了响声。
有人帮着打帘,接着周年声音传了过来:“爷,要摆饭吗?”
倒是没听见蔚巡生的声音,只是如意很快便回了话:“爷,世子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