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盲妻(218)
蔚巡生冷冷一哂:“怎么可能?押运都是禁卫军转到西境军手上的,出城、过城, 都是要点数的。四万两白银, 八车,说少就少了?”
“所以这不是要查……”张蘅解释。
蔚巡生态度很强硬:“那也查不到西境军的头上, 前面押运的是禁卫军。到了陵中才由西境军接手。西境军接到的时候, 就是这么多银子。即便是账簿对不上,也应该问问负责前期押运的禁卫军才是。”
陈松立即出列:“禁卫军不可能偷偷拿银子。这跟户部对不上账,我们又不是不知, 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蔚巡生与陈松各执一词。
北寰言去过西境,也顺手查了西境军的账目。
这些年东陵没有大灾, 国库税收充足, 比永承年间税收翻了两倍不止。
给边境军的军饷都有增加。
西境多风沙, 军田不如南境气候温和, 畜牧不如北境草场丰富, 虽然增加了军饷, 勤王府与姚将军还是把朝廷赏赐的东西垫进去了不少。
西境军的账目跟地方商行的账目基本是对得上的。
也就是说,西境军那边总体还算清廉。
拿西境军军饷这事想困住蔚巡生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而看蔚巡生张口就能背出西境军军饷账目,显然是来许都之前就做足了功课。猜到有人可能会拿西境军军饷说事。
从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来看——
很显然,自从蔚巡生那里困局被薛家人点破之后,他带着勤王府入了许都的谋局,许多事都不在起事之人的意料之中。
事情偏离原来的轨迹越来越远。
北寰言脑子转得飞快。
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若不在那人混乱的时候乘胜追击,这事过了之后,那人有了防备,恐怕很难再把背后操控局势的人给炸出来。
北寰言沉思片刻,温声开口:“这事我信西境,也信禁卫军。若是这事出了纰漏,要查,只能从当时随行负责监管的户部入手。”
户部尚书翟淳一听北寰言两句话就甩到了户部当然不认:“这事,言少卿不可随便下断论!”
北寰言目光转向翟淳:“押运西境军饷这事不是翟尚书亲自去办的,您怎么就知道户部一定没人做手脚?”
北寰言这个人看上去温和平静,可他询问的时候有一种凌冽的气场,眼神似是一把剑,无端地架在对方的脖子上,让对方不敢随便还嘴。
翟淳语塞。
北寰言继续追问:“户部对账向来都是各司掌事来对,西境账簿五年有问题,对不上,户部无人来提。今日蔚世子入许都,眼看着要走了,才有人把这事拎出来说。翟尚书,我不为别的,就问您一句,您敢替你们整个户部做担保,说这事一定不是你们户部人做的?”
北寰言盯着翟淳,面无表情。
可他问的话,翟淳一个都不敢回。
北寰言说话,向来都是手上握了证据,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摆出来说。
户部掌管国库。
权利大,油水多。
若是细查起来,翟淳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的事,他怎么敢替别人担保?
但是有人敢直接从许都抽军饷这事,翟淳还真的没想过。
谁有这么大胆?
翟淳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户部侍郎秦中。
北寰言看向许景挚,欠身:“陛下,这事臣以为,事出在许都,不必兴师动众去调查西境。”
许景挚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副看戏的表情:“你说。”
北寰言目光森森投向秦中:“秦侍郎。”
秦中听见北寰言喊他,呼吸都停了,颤颤巍巍地转向北寰言:“言少卿……”
“这事,是我替你说,还是你自己说?!”北寰言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蔚巡生在心里吹了个响哨,呵,北寰言这才是真的叫有备而来。
看来他昨日下午出门去,查了不少东西。
这军饷案还没出,他就盯上户部侍郎秦中了。这手眼通天的查案本事,依赖于他背后那张庞大的情报网吧?
蔚巡生往侧面退了退,给秦中让出位置。
秦中先是原地愣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走到殿中。
他额头渗着汗,手指微颤,拿着笏板都有些许颤抖,跪下的时候,腿脚僵硬。
他一头磕在地上,许久才咬牙道:“臣——不知!”
北寰言见他垂死挣扎,从衣袖里又掏出一本折子,递给内官。
内官呈到许景挚的面前。
许景挚打开看着。
北寰言在下面盯着秦中,字字清楚地说:“秦侍郎,你永承年间入仕。家中没有其他在朝为官的族人,也没有从商的兄弟姐妹。你与我一样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一年俸禄不过二百六十石禄米,分田七顷,俸钱五十两,这些折合成银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年入三百两。怎的,秦家大少只是在醉云楼吃花酒,一年就能撒进去五千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