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76)
“李娘子,恭喜恭喜啊!”
梁贵四在窗下喊了一声儿,眉眼里慈祥着,李合月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探出头去,笑着同他搭话。
“您老同喜!”她轻说着,“我家里如今挖了窑坑,您若是得闲,今儿夜里再给我挖两篮子泥来!”
“您就要嫁到天上去啦!还要继续烧泥娃娃?”梁贵四仰着头,笑眉笑眼的问起来。
“嫁到哪儿,也不耽误我烧泥娃娃呀,”李合月趴在窗沿儿上,托腮同他说话,“整个东京城,还有谁烧的泥娃娃比我的好看?”
小娘子说笑起来,活泼又可爱,梁贵四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哎,这便敲着更远去了。
要嫁人,可泥偶也不能丢啊,说起来,昨日出宫时,也没见杜大娘子的踪影,也不知道杜大娘子这两日在做什么,总觉得悄无声息的。
总要将余下的三套节气娃娃做好送给她吧!这几日还是要去一趟玉婆娑才好。
她想东想西的,楼下舅母的声音就响起来,唤她下去用饭。
这一日来,韩家门前的热闹,叫安氏心力交瘁,此时好容易关起门,一家人能坐下来围坐着吃口饭,都显得很奢侈。
也许是白日里笑多了,几个孩子这时候都蔫巴了,安氏免不得多问几句:“这是怎么了?”
韩云度拿了一块炊饼慢慢吃,回答母亲话时,嗓音里透着些许的有气无力。
“……街坊四邻也便罢了,今日我那前书院的山长竟也来了,许诺我一个助教的位置,每月半吊钱的薪俸,叫我重新回去念书去——”
“那就去啊!”安氏不假思索地说着,“又能给你薪俸,又能叫你继续回去念书,管他什么骨气不骨气的。”
“娘,我不是为了骨气。”韩云度的声音稍微有了些力气,“我原本退学,一是为了省下束修,二是因为我即将应考,能学的诗赋、经义、论策早已烂熟于心,没有继续读下去的必要。”
安氏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韩云度看了看一旁正沿着碗边儿小口喝米粥的元元,又道,“孩儿对明年春天礼部的省试很有把握,倘或有幸成了天子门生,授了官,也能给大姐姐、元元、青玉做娘家的后盾了。”
提到婚嫁,棠玉的情绪就不是很高,李合月却很为二哥哥高兴,轻声说着,“二哥哥好好考,我给你烧个莲瓣纹的青瓷碗。”
青玉也说要,“我瞧安表姐家里有一只盛首饰、钗环的莲花纹的青瓷盘子,元元也给我烧一个。”
家里既然挖了窑坑,那也不能闲着,节气娃娃全部完工之后,就能试着做一些瓷盘瓷碗,家里也好用。
“你把样子画出来,我试试。”
青玉高兴地哎了一声,安氏却剜她一眼,“……元元要待嫁,哪儿有功夫给你烧瓷碗瓷盘儿的?”
青玉正欲反驳,却听外头有人急匆匆地叩门,一声声的,阎王爷逼命似的。
青玉腿脚快,蹭蹭蹭跑去门边,高问了一句:“是谁啊?”
“三娘子还听不出来我的声音?”门外的声音响起来,是半老的女声,“我是王妈妈啊!我家大娘子听说您家甥女不日要高嫁,特意叫我来知会一声——”
青玉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也不请示安氏,扬声道:“谁是王妈妈?哪家的大娘子?上回倒是有个王妈妈在我家门口吐口水,一声声说着咱们不晓人情,巴不得和我们割断的好,你可是那个王妈妈?”
门外头就有讪笑声,安氏这一回倒没那么大火气了,走出堂屋,将门打开,正见杨楼街安家的婆子王妈妈,满脸堆着笑侯在门边儿。
王妈妈见安氏出来了,忙说着是,又反应过来说不是,眼睛越过头顶,看到堂屋有个肌肤胜雪的小娘子,正往外看,忙福了福,唤了声小娘子可安好。
李合月同舅母同仇敌忾,只冷漠地移开了视线,王妈妈也不尴尬,只笑着同安氏说道:“六姑奶奶可别跟我这粗使婆子一般见识了!上回都是我的错,我家大娘子一片好心叫我给办了坏事!”
安氏不知为什么,今日尤其心平气和,只哦了一声,冷冷道:“旁的不提,只说你今日来,想干什么?”
“我家大娘子啊,听闻姑奶奶家有喜事,特意叫我来知会您一声儿,明儿家里摆酒席,特特邀您一家过去吃酒,也好叫老外公、姨母舅舅的,都瞧瞧咱们家出得这位亲王妃——”
王妈妈讪笑着说完,她自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又是个能说会道的,必能将姑奶奶一家请过去——安氏再得意,也不能当真同娘家隔断吧?
哪知安氏拍手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地简直要冲出巷子去。
“哪儿来的老外公,姨母舅舅?老娘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家外甥女儿来了三年半,你们背地里嚼烂嘴,可没一回正眼看过,如今倒好,想要攀关系了,差个粗使婆子来,叫咱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