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32)
小娘子越说越不像话,直逗得封太后眼角笑出褶子来,“从前未嫁的时候,老身也爱到街市上玩关扑,瞧见有值当的赌注,就拿飞镖去扑——十分的刺激。”
赵芳芷托了腮眨眨眼睛,“可我觉得,依着二哥哥的性子,怎么就能因为这个法子刺激就轻易答应您了呢?”
封太后被孙女儿问倒了,仔细回想了下,好似想起来什么,“……还不是你爹爹,昨日我正说着的时候,他来了。听到这个法子,觉得甚好,问你二哥哥要不要赌一把,你二哥哥便应下来了。”
赵芳芷哦了一声,“那就愿赌服输吧。横竖大娘娘给二哥哥选的,一定都是东京城里顶顶好的姑娘,哪一位中了,都皆大欢喜。”
封太后说了一句谁说不是呢,脑子里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人选,公卿之家、文臣之女,还有戍守边疆的忠勇世家的千金,每一个,都是在姿容、才貌、家世上都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闺秀。
再者说了,叫那待召小娘子做泥偶,无论做的再精致美丽,也不过就是噱头罢了,届时选中了哪个,揭开红木妆匣的盖儿,凭着身背后刻着的名字来分辨,长孙的婚事便妥了,她这一把老骨头,也能对得起泉下的长子。
想到这儿,封太后垂着眼睛看了看手背,再翻转了,抚了抚手心,不免感慨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事已至此,老身只能顾着活着的人啊。”
赵芳芷哪里懂老人家突如其来的伤怀,只低着头瞧手里的惊蛰娃娃,末了又问了一遍谷雨娃娃何时来,这才往殿后去翻她的百宝箱,打算捡出羊拐骨来,好同大娘娘一道丢着玩。
这厢杜大娘子出了皇宫,一路被引着,也不知穿过了几个街市,小轿晃着,春末的日头晒着,令她昏昏欲睡,到末了小轿停了,她才被引进了一处深宅,穿过了几道月亮门,方才见到正厅外的海棠花下,窦显恩窦院使正坐着饮茶,见她来了,眯缝着的三角眼一下子就张开了,叫她坐在自己对面。
杜大娘子福了福,奇怪今日这阉人竟没有动手动脚,可真是意外之喜。要知道,前儿在遇仙楼的雅间,这阉贼借着闻香的由头,直往她的脖颈里钻,一头的馊味直熏得她几欲推开他呕出去。
她坐在窦显恩前,膝头离了七八寸,赔笑还是要赔的,只和气地先开了口,“可是窦院使向圣人推荐了妾?妾真是感恩不尽……”
杜大娘子说着要起身再福,窦显恩瞧着这韵致极佳的美人,眼睛看不够似的粘在她脸上,只道了一声不必客气,这便抬手向下压了压。
这一压既是叫这大娘子安坐,也是按压下自己心里无时无刻泛起的色心,窦显恩的余光捕捉到正厅朦胧的窗子里,那个威严的身影,这才收拢了心神。
“圣人可是叫你做六个泥偶,装进妆匣里,半月后呈进宫里去?”
杜大娘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妾店子里的工匠,若是知晓是遵照圣人的懿旨做泥偶,怕是高兴的不能自已——”
窦显恩哦了一声,又不由自主地往侧旁窗子看一眼,旋即扬手,叫人又呈上来两支卷轴,道:“圣人交代的,照做不误。你再叫工匠依着这画上人的装扮姿容,再做两个娃娃,将她们的姓名、八字同那六个泥偶一般,刻在身背后。”
杜大娘子怔了怔神。
在封太后的懿旨外,再叫做两个泥偶,窦显恩是何用意呢?
她这一怔神,气氛难免沉寂下来,窦显恩倒是不急不忙地,拿一双三角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窦院使,妾斗胆问一下,多做这些泥偶是为私还是为公?”杜大娘子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心中几分忐忑,
“何为公?何为私?”窦显恩从袖袋里摸出一枚御制的令牌,拍给杜大娘子看,“天下所有,无论公私,皆属官家。”
杜大娘子的视线落在这枚御制的金令牌上,再听窦院使口中提到了官家,忽然心就一凛,拜倒在地,不敢再多问了。
“妾谨遵院使之命。”
窦显恩很满意这大娘子的态度,只笑眯眯地叫人扶起了她,又问道:“烧制泥偶的工匠,可就在你的店中?”
杜大娘子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凶险,说不得最后自己都会被牵连进去,丢了性命,便留了个心眼,只应承着说是,“就在妾那间专售磨喝乐的店子里烧制。”
窦显恩这便唤人来,交待了几句,又道:“咱家派人在店子前后护卫着,若是烧制好了,叫人知会咱就是。”
杜大娘子诺诺称是,却步离开了这间深宅,一直出了几条街巷,再回到遇仙楼,她才一下子松了心神,叫人为她擦脖颈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