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80)
一路踩了雪过去,行不到半柱香鞋子便湿了底,李合月生出了后悔之心,可惜再回去也不能,只能哆哆嗦嗦地往瘴气林去。
越接近那片林子,天光越暗,许是不被眷顾的地界,连风都冷了几分。
李合月白着面颊、红着鼻尖儿,在额上支起了凉棚看过去。
晦暗的青叶林下,积雪在枝桠间堆积,有一人侧迎着风而站,树叶被吹动时的声响、密林里漂游着的烟水气,使他的眼睛足够清澈好看。
像是注意到了她来,赵衡意转头看过去,眼底便盛了一笑意,搁下手里的物什,往李合月这里迎来。
他身高腿长,不过三五步便近了她身前,小娘子仰头看他,笑容比平日里收敛了一些,只眼睛亮亮地望着。
赵衡意的视线从她光洁的额头,再落在她红红的鼻尖儿,伸手握住她的手,觉出了刺骨的寒冷,额心登时蹙起,一把护住她的背心,将她拥进了怀。
“不过卯时三点,如何不多睡一会?”
李合月被他抱得很紧,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视线就落在了赵衡意身后,那群把头低下来的文臣武将那里。
“雀鸟好吵……”她想说因为太想他而醒的早,却又不好意思,顾忌着他身后的人,李合月踮着脚,嘴巴凑近了他的耳朵,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你昨夜睡的也很晚。”
昨夜令人脸红的画面又涌入了脑海,小娘子忍住羞涩回忆着,也不记得同他亲了多久,只记得呼吸交缠,喘息轻吟声不绝,她浑身酥软地窝在他的怀里,也许脸颊红透了,迷朦中只记得他低下头去吻她,眼睫都在颤动。
像是察觉到她的羞怯,赵衡意轻轻吻了吻她的耳侧,低声说是,“睡不着。”
“一定是太喜欢我了,所以睡不着……”小娘子幽幽地在他耳边追了一句,原想揶揄他一句便将他推开,哪知他却郑重其事地接了口,低声说了声,又道:“你醒太早,也是因为想我了。”
李合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抬头看他,眼神交汇间,都看出了对方的缱绻爱意。
好像真的心意相知了,李合月的心吧嗒吧嗒地跳着,到底还是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赵衡意却将身上的裘衣取下,披在了她的肩上,这才把她放开。
然而手还是牵着的,一直走到群臣的中间,有护卫高声唱道:“太上官家驾到。”
赵衡意面色不变,李合月却有些期待了。
只见瘴气林里抬出了一架简易的竹床,其上躺着一个浑身脏污的人,一条腿软趴趴地垂落在床,赵临简在上头勉力支起了头,打了结的头发乱糟糟地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赵衡意你个杀才,贼配军!谋害亲叔叔,谋求皇位!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什么太上皇!朕不认,快把朕送回东京城!朕要见圣人!”
他破口大骂,口水唾沫星子乱飞,赵衡意置若罔闻,只拱手道:“十万精锐因太上官家临阵脱逃的缘故,折损三万,太上官家日夜不能寐,故而生了幻觉,孟唯宽,此事可为真?”
孟唯宽如今早已心如死灰,猛一听到郑王殿下这般问起,登时心眼明亮起来。
“回禀官家,太上官家心有歉疚,日夜无法安眠,的确是生了臆病,还说要在忠烈埋骨之处叩首谢罪,方才能解心魔。”
他话音还未落地,赵临简已然撑起了身体,从侧方给了他一拳,直将孟唯宽打得鼻唇冒血。
他不管不顾地打骂,显是憋屈痛恨了极点,赵衡意冷眼看着他,良久才冷冷吩咐下去,“辰正启程回京,各位务必将太上官家伺候好。”
周遭武将皆是能用之人,齐声拱手称是,赵衡意牵住李合月的手转身欲走,忽听身后再次传来赵临简的声音。
“站住!”赵临简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盯住了李合月,嘶吼道,“这几日是你在围我?”
赵衡意不欲李合月同他说话,小娘子却无惧无畏,利落转身大方承认。
“这些时日,上好的金创药源源不断地送进去,才能保住了太上官家您的一条腿,您是要感谢我吗?”
赵临简胸中一个烦闷,险些又要咳血。
他的腿是不用剜开皮肉剔除毒素了,也不疼了,可已然没有任何知觉了,换句话说,这条腿已经瘫了。
偏这小娘子还要拿冠冕堂皇的话来恶心他,这时候再美的面孔都不能抵消他失去权力的愤怒与痛苦,然而他此刻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颤抖着手指向李合月,喷火的眼睛凸起如鱼,不一会儿便喷出一口血来。
“太上官家,其实该道谢的是我。我同官家相识与微末,那时便对他情根深种。”李合月慢慢走近一些,笑容不减,“那时我被一个破落户纠缠,万幸被官家相救。那破落户又老又丑,逼淫良家,品性不端,该当千刀万剐才是,好在我幸免于难,又得太上官家赐婚,我这边先谢过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