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71)
赵临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颤抖着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可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黑茫茫的山野,巨大的树影,以及骇人的压迫感。
倘或真有人在装神弄鬼,可他与大哥临死前最后的对话,这装神弄鬼的身后人,是怎么知道的?
从头顶开始,发麻的感觉一路向下,赵临简的手麻了又麻,攥开又捏紧的同时,胸口又起了甜腥的感觉,旋即口中多了铁锈的气味,下一息,他又吐了一口血。
他开始发晕,眼睛翻了白,快要昏死过去了,可这一时好像没人来扶他了,那个短命的奴才孟唯宽怕的要死,跪在地上抖筛,就连宋信梁这等心腹都怔在原地不敢动。
这些养不熟的狗奴才啊,他赵临简才是皇帝,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怕一只鬼做甚!
可惜他没有力气了,烂泥一摊地慢慢软下去,最终歪倒在了驴车之上。
众亲信还在虔诚而又紧张地看着晦暗的周遭,似乎人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要做什么了。
赵临简这厢吐了三回血,那一头密林的正北方,有一群人在烟瘴的遮掩下,安静地站着。
被围蔟在中间的,是郑王妃李合月,在她的右手边,刀拔了一半面目威严的,是元元的舅父韩定雍。
而在李合月的左手边,却是头和手臂都包扎了白棉布、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的宫苑使窦显恩。
因为办妥了事,李合月引着几人提步,悄然远离了密林,只在一处安营扎寨的地方停下,视线落在了窦显恩的身上。
“……赵临简这个鸟贼,该不会被吓死了吧?”
“箭伤都是慢症,如今有天寒地冻的,没那么容易死。”韩定雍从前也受过箭伤,故而很有发言权,“赵临简不是称自己才是真龙天子吗?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扛得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小娘子的眼神里有点儿担忧,下意识地往舅舅的手臂上靠了靠,小声说道,“可不能让他死啊……”
在众兵将面前,韩定雍不能表现出对甥女的关切,只低声道:“王妃娘子且安心,卑职这里有西且兰国的金创药,保他不死。”
李合月眼睛里就闪了光。
这个时候,密林里的百余人早已精疲力尽,赵临简这鸟贼更是伤重难以支撑,舅舅领着的这些精锐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瞬间就能将这些人消灭殆尽,再对付赵临简,不过是一刀的事。
可如此这般,才当真是便宜了他。
此人作恶多端,要他活着慢慢折磨,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窦显恩赔着笑,看了看一旁的韩定雍,神情卑微道:“韩统制的声线倒是有几分高祖的意味,只是官家……那鸟贼他警惕心非常强,一定能听出破绽来。”
他迟疑着,“好在韩统制学说了高祖骤崩前最后一句话,足以将那鸟贼吓出个一佛升天,二佛转世……”
一阵冷风穿过小娘子的脖颈,李合月下意识地拉紧了风帽,想了想低声道:“你说的,可有半分假话?”
如今到这一步田地了,窦显恩也想开了,听见王妃娘子问,这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底当年随侍在高祖身边,亲眼看见那鸟贼把鸩毒放了进去,高祖饮下不过片刻,便倒地身亡了。”
窦显恩为人委实不光明,这回他往大胜关自投罗网,不过就是为了探听郑王殿下的虚实,想着弃暗投明、改换主人,可惜郑王殿下派人将他关了起来,倒是王妃娘子,懂的知人善任。
他伏地说完,只觉得脖颈一片冷汗,没来由地颤抖起来。
王妃娘子看他的眼神却有疑惑,蹲下了身子,在他的头顶缓缓低问,“福宁宫戒备森严,赵临简即便是高祖的亲弟兄,也绝无提前在酒中下毒的机会,除非有内应。”
王妃娘子的声音并不算严厉,听起来还有几分和气,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砸到了窦显恩的头上,化成一颗一颗的响雷,炸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小底的确为那鸟贼做了内应,可鸩毒绝不是小底放的,高祖圣帝明王,对小底有提携再造之恩,小底虽为了性命背弃了良心,可绝不敢再亲手去毒杀高祖……”
在这等时刻、这等境地,李合月不想细究他的责任,只哦了一声道,“赶明儿叫官人来审你。”
小娘子说官人两字的时候,无比顺口,心里冒出了零星的甜蜜,旋即收回了神思,继续问道:“之后呢?”
“之后,高祖七窍流血,倒在地上,那鸟贼还不死心,上前以手捂住高祖之口鼻,小底在旁看得腿软,险些昏过去……”
“我管你腿软不腿软,昏没昏过去?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