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33)
从前她还在这里住的时候,佟娘子就经常唤她家二小子来送切面,佟娘子切的面又劲道又入味,好吃的紧。她男人去的早,身边儿带着一儿一女,开了家面馆,生意挺好,不曾想竟同这南归雁成了一对夫妻。
她觉得很好,鼻端却有些酸酸的,“我同佟娘子是旧识,晚间倒可以同她叙叙话。”
南归雁点头称了一声好,又道,“王妃娘子,前儿知道您要来的消息,卑职便将兄弟们安置在了前院,后面几进的内院,从来没动过,您啊,今晚就安心住下来。”
李合月从门前院里的整洁程度,就能看出来南归雁等人把这里维护的很好,此时听他说了,这便偷偷抹了抹眼泪,笑着说了一声好。
也许是觉察了王妃低落的情绪,南归雁便也不再多说了,只将这三年来,殿下叫人往这里送钱时记下的账本奉给她看,又通报了一些闲事。
李合月粗略看了看,发现这南归雁委实是个经商理财的能手,赵衡意三年间往这里送来万贯银钱,南归雁置地买田开肆铺,派遣兄弟给富户做保安,竟还赚回了几千贯钱。
“你说你从前是赤甲营的?”李合月忽然想到了这个,温声问了一句。
许是对赤甲营的身份万分得意,南归雁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卑职从前在赤甲营任中军正将,手底下管着五百人呢!如今只剩下五十来号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同当年的兄弟们重聚。”
李合月嗯了一声,问起他来,“我的舅舅名叫韩定雍,不知——”
她的话音未落,南归雁已然惊呼道,“莫不是韩统制?他当年大马金刀,一刀下去,起码三个蛮人的头就落地了!他是您的舅舅?”
见李合月点头,南归雁的眼圈就红了,“倘或不是……倘或不是……”
李合月是知道些赤甲营的历史的,此时见他如此,也随之心酸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南都监,多谢你这三年为我出气,守住了家产。”她站起身,深深一鞠,向他道谢,“我明日要上公堂,打官司,今日能在自己的家里歇息,全赖南都监的功劳。”
南归雁受宠若惊,说了几句自谦之语,这便退下了。
院中便只剩了李合月同桑禾、谢荃。
谢荃到底是心有歉疚,此时见那位穗绾娘子领人收拾后院去了,这便轻轻上前,低声道:“王妃娘子,去瞧瞧从前的故居吧。”
李合月微微点了点头,慢慢地往里走,穿过游廊、月洞门,看着一草一木、花园假山,檐下的空空鸟笼,越走越神伤,以至于走到爹娘的小院钱,便已泪流满面。
小院里种着芭蕉、玫瑰、海棠,还有爹爹亲手做的秋千、摇马,她小时候随着爹娘住,后来大了一些就住了隔壁的小院,可仍要隔三差五地黏缠着爹娘……
她往屋子里走着、去着,泪水犹如雨下,脚步也微踉着,像是快要支撑不住。
屋子里还保持着从前的模样,架子床上绣着牡丹花的铺盖,爹爹的瓷枕,娘的软枕,她坐床边儿把娘的软枕抱在怀里,下意识地抖一抖,决明子在里头晃动着,她就想到了娘说的,枕着决明子,像枕着下了一夜的春雨,细细碎碎。
抱着春雨似的软枕,她半歪在床头,床帐上吊了一只手绢卷的布耗子,明艳艳的桃红,喜气洋洋的偷米小贼。
出了嫁的小娘子半歪着,眼神稚软的样子像是回到了从前绕膝的小女儿,她无声地哭着,到末了摸了摸软枕,闻着娘的气息,只觉得岁月像是静止了一般。
桑禾哪里能见王妃哭这么久,只觉得心疼至极,悄悄背转了脸拭泪,接着坐过来哄她。
“都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您瞧您仇人那一家子,乞丐不如的日子过着,恐怕比叫他们死还难受!明儿审了案子,判个斩立决,告慰郡夫人。”
李合月歪在了桑禾的怀里,嗓音因哭久了的缘故哑哑的。
“……从仆妇到婢女,再有管车的把式、待客的门房,全都死在了李锦的手里,他们何辜?我父母又何辜?你说的对,这三年叫他们苟活着,自有偿命的时候!”
桑禾在一旁点着头,为她拭些泪,轻声哄道,“说起来,您和殿下的缘分,原来是从这儿便开始了。”
李合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赵衡意,她拿手背抹了抹眼泪,眼神便有些委委屈屈。
“原本还气他骗我方向,这时候却一点也不气了。”她哭累了,头发湿了几捋,黏在额上,有种稚拙的可爱,“那时候他说我同他萍水相逢,不重要、不认识,可转了头还派人来帮我守住宅子,可见那个时候他就在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