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22)
“我该怎么找你呢?要有个暗号才是。”她想了想, 提到了孟九火, “除了孟九火以外, 还有谁是你的人?”
她靠在他的胸膛说话, 嗡嗡的声音在他心腔的左近震动, 使他心神不宁。
“隐卫十七,暗卫二十有一。你若当真有险情,自会有人拼死相救。”小娘子若有所思,赵衡意又垂下眼睫,将视线凝在她挺翘鼻尖那一点,“我的人,也是你的。”
饶是头脑不转弯的李合月,都听出了几分话里的双关。她又往下低了几分脑袋,偷偷藏起了笑,再抬头看他时,笑意就只剩眼底那一星了。
“既是我的人,能不能三更差使他去买张家圆子,李婆婆鱼羹?”她顽皮心起,仰着头寻他开心,“过些时日天要转冷,能不能差使我的人,为我暖被?”
他笑着说可以,“前者人人都可以,后者却只有我了。”
话赶话说到这儿,气氛忽然就不对了。
小娘子眨眨眼,眼前人的眼神却岿然不动,那双藏星的深眸里还有未及敛去的笑意,慢慢减退后,看她的眼神便只有温柔了。
近到眼睫可以触碰,鼻息交叠传递的距离,她紧张的一塌糊涂,像是不能呼吸似的,良久才慌乱地转开了视线,急中生智地从一旁摸到了方才官家赐下来的物件儿。
“窦显恩送来的,说了好些酸话,听的令人作呕。”她毫不掩饰对官家的厌恶,将一面白鹤一面佛手的羊脂玉坠拿给赵衡意看,“这么好的羊脂玉,偏被那人玷污了。”
赵衡意的神色凝重下来,将她指间的玉坠接过,不过略看两眼,便丢在了桌上。
“我爹爹南北征战时,他还在保州的书院念着书,在经义论策方面倒是有些独到的见解,拽些酸词不算稀奇。他是书生,做些书生该做的事就好,倘或像我爹爹那般御驾亲征,便要露馅了。”
李合月觉得很有趣,想了想接口道,“怪道明娘子说他看上去一身腱子肉,实际上不过是摆设充门面罢了。”
“那不就是纸糊的老虎,泥做的菩萨吗?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怕他做甚。”她小声嘀咕着,“怪道那一次我能从他手里逃脱,原来是他不中用,倒不是我力大无穷。”
赵衡意揉了揉她的发,力道轻柔的像是拂过一片梨花,“是我的疏忽。”
他语气里有细微的内疚,李合月摇头,想宽慰他些什么,他却在沉吟,低声说道,“纸老虎……望之若真,未尝不可欺人于一时,决不能持于久远。”(1)
李合月嗯了一声,“久远又如何,我就等着看他纸皮烂了,泥皮掉了的那一天——”
独处时,小娘子的声音总是轻若呢喃,却能从其中听出几分她坚韧的心性。
绝不能持于久远几字说出,赵衡意心中已有了绝断,
“瓷枕头、磨喝乐,做得如何了?”他转开了话题,问起她在家里的事业,“倘或烧好了瓷枕,可在书房里也放一只,这样我就不必枕软枕了。”
李合月嗯了一声,想着说话,“我头一回做大的物件儿,还是你要贴身使的,自然是要谨慎几分,你且等几日嘛。”
想了想她还要在瓷枕上做手脚,自然是要慢一些。李合月偷偷盘算着,往上看一眼,赵衡意正掀帘向窗外看,侧脸的线条俊如刀刻,凌厉的线条一路向后,耳朵端正如帆,颜色清白,隐隐透出些青色的脉络,耳尖儿好看到她忍不住伸手。
上回摸手,这一次该要对他的耳朵下手了,只是按部就班的话委实太慢,倒不如今晚就干。
她打定了主意,想着这会儿夜幕还不曾真正到来,还有好久的时间用来相处,心里难免又心虚又紧张,这便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这厢郑王府的马车往天边去,那一头的福宁宫外,窦显恩揣着袖子站着,不动声色地往福宁宫里望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徒弟吕崇身上。
吕崇会意,缓步将师傅引在一旁,以耳语低声道:“枢密院慕容侍中觐见。北蛮派使节在云中府蔚城边境递送国书,请求和谈,大致是有关于边贸等一切事宜。官里正犹疑不定。”
窦显恩面上的神情略有几分细微的肃沉,他以眼神制止了徒弟接下来要说的话,只在天光下阖目而站,任由暖意遍洒额头面孔。
官家自登基以来,待他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自己这个宫苑使,也是干的极其窝囊,倘或再不寻个出路,怕是不能得善终。
若北蛮当真要和谈的话,我朝必定会派使节前往,他窦显恩是不是可以在混在使节身边,从而借机脱离宫廷?
到时候,说不得官家能念着他几分从前开宫门襄助登基的功劳,让他能全须全尾的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