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16)
他甫一说完,轻轻的吐息便离开了李合月的耳畔,绒毛耸立的同时,震惊地向后一仰。
这人!可真坏啊!
故弄玄虚地把她骗到这里来,却还是在算方才她摸他指尖儿的旧帐。
“我,不是我,我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脑中转了一万个理由,最后苍白无力地给出了一个离谱的答案,“你不是听到了窗外动静了吗?是窗外那人……”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很尴尬,胡乱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很困的样子,掩住口打了一个小呵欠。
“困……”她心虚地一低头,看见他手心执着的这盏烛灯亮着,这便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它吹灭了,“睡吧,我们。”
室中黑着,彼此还不适应黑暗的时候,只有靠静静的吐息分辨彼此。
她说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嗓音轻软着,尾音带着撒娇的意味,黑暗里,眼前人轻笑一声,轻嗯着,将手里的青莲瓷灯搁在了窗下的案桌上。
当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后,李合月渐渐能分辨出来床的位置,她摸着黑往那里走去,依旧是踮着脚,怕浸染了地上的凉气儿。
这样走路一定会出问题,果然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她一脚绊上了床边的脚踏,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在床上的时候,身后人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起来。
“啊好险。”李合月拍着胸口,慌慌张张地,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接着把自己的软枕枕住了,蜷着身子瞧他,“好险你捉住了我,不然就要栽跟头了。”
没有光亮的卧房里,只有薰笼发着幽幽的蓝光,赵衡意随在她的身后上了床,在她的身边安静睡下。
“你总是这么慌慌张张?”他仰躺着,轻问出声。
这一时安静下来,心跳也平缓了一些,李合月侧躺着看他,在枕上摇了摇头。
“也不是。”她微微蹙着眉,想着这两日自己在他面前闹的这些笑话,只觉得有些丢脸,“是只在你的面前慌里慌张。”
显然这个回答令枕边人嘴角上仰,他心情很好,说话时的嗓音便多了一些轻快。
“在旁人面前呢?”
“我见圣人的时候,也不慌张呀。”她想着说话,似乎在寻求他的赞同,见枕边人微微点头,她边接着说下去,“即便是面对那个人,我那时候也只是愤怒,没有一点点的慌乱。还有,平日里,即使舅母骂我,我都不动如山,面不改色的。”
确认了她在自己面前的不同,赵衡意眼尾的笑意便加深了。
“你昨日理账了么?”他问起了昨日的事。
李合月闻言就有点紧张,“账簿很急吗?我从前没有理过账,从前我只有几十文钱,也做不成买卖,更放不起印子钱,买不起土地肆铺,是一点点的经验都没有,我怕越理越乱……”
枕边人说不急,也学着她把身子转过去,面对着她。
“慢慢来,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李合月想到昨儿自己接收到的那一串钥匙,只觉头痛,说话时,声音里不免就带了些苦恼。
“那一串钥匙,存着你的全部家当吗?要担这样的责任,扛这么重的担子,我有点儿怕。”
枕边人轻笑,眸底漫着浅浅的温柔,“何至于要用到责任、担子这样的形容?花钱你也怕吗?”
他的嗓音在静夜里像是雨打青叶,和缓而轻地送入李合月的耳中,“万重波在白衣桥置办了三进的宅院,地契房契落了舅母的名字,楼店务的便宜不占,外甥女婿的便宜不能不占。”
李合月闻言,惊诧地把头离开了软枕,竖起了脑袋。
“这是什么时候置办的——”她觉得很感动的同时,却又觉得很不妥,“怎么能要你的宅院——”
赵衡意伸出手来,将小娘子的脑袋轻轻按回软枕上。
“舅父舅母待你恩重如山,不过一间宅院,你也舍不得么?”
李合月蹙着眉说自然舍得,可又觉得哪里不对,“我都被你绕糊涂了。我是说,怎么能让你出钱给舅父舅母买宅院呢?”
赵衡意的视线落在她蹙着的眉间,伸出手指轻轻为她抚平。
“库房、钱库的钥匙、肆铺、农庄的出息账簿也都在你这里,怎能是我的钱呢?”
他的指尖儿落在自己眉间时,李合月就觉得脸颊热热的烫烫的,又觉得心里酥酥麻麻,此时再听他说话,只觉得一时转不过弯来。
“可归根结底,还是你的啊——”她分出心去苦恼,“不然三五年后……”
话音还没有落地,就被枕边人打断了,他的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叫她别说了。
“别总说三年五年的。”他的眼神有一瞬的转冷,好在下一刻又恢复了温度,“过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