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05)
曾玉翡生了一张爽直的面孔。
眉峰凌厉, 眼神清澈。
她拂开黏在额上的发丝,眼神里的几分惴惴不安, 在下一刻看到乖巧趴在郑王妃怀里的小女儿, 立时就生出了几分坚毅。
小女儿挨了雨淋, 似乎有些发热, 额发凌乱, 眼神朦朦然。
她在郑王妃的怀里搜寻着母亲, 在看到曾玉翡的时候,无力地伸出手,喃喃地喊着娘。
郑王妃的眉宇之间有心疼之意,将孩子轻轻递在了曾玉翡的手里,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那轻柔的动作,像是拂过花蕊的风。
“王妃娘子,妾身当年听从父母安排,同金鹤川成婚,一直同他长居京城,并不曾知晓三年前颖昌府门前的故事。”她将怀里的小女儿紧紧地抱住,向着李合月解释,“至于您同金家的婚约,倘或我父亲知晓,他一定不会答应金家的求婚——我父亲……他是个好人。”
李合月摇了摇头,拉她在椅上坐下,又心疼地摸了摸她怀中小女儿的额头。
“你不必解释。”她抬头轻唤了一声穗绾,“快去请大夫,孩子似乎发热了。”
她低头注意到曾玉翡的裙摆同鞋袜俱湿,其上还浸染了泥污,这便唤了桑禾来,低声在她的耳边轻言了几句。
桑禾领命而去,李合月方才轻声问道:“曾娘子,我听你说你的父亲下了大狱,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近三个月以来,曾玉翡每日里活的动荡,心情更是郁塞难耐,此时小女儿在怀里呼吸声粗重,王妃娘子的声音又有如薰笼的香气般轻柔,令她的心神渐渐放松。
“三个月前,家父得罪天颜,关进了大狱,家产尽数充公,我与母亲、乳母几人无家可归,所幸家父的几位同僚、学生救助,将咱们安置在了城东。”她说着说着,泪水便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可眼睛却还圆睁着,不服输的样子,“那金鹤川在我父获罪的第九天,便借口要备考礼部试,回了颖昌府,整整两个多月不见踪影。”
此人行迹如此恶劣,令人发指。
李合月摸了摸她的手,轻声问道,“今日又是如何知晓的?”
曾玉翡抹了眼泪,回想着说道:“傍晚时分,有人到了城外,只将这厮的行迹告诉了我,因家母病重,无人看着璇儿,我心一横,抱着她坐车来了。不成想竟看到了金氏这一家贼的真面目!”
李合月感知到了她的难处。
父亲下了大狱,母亲病重无人照料,她一个人养着一个发热的孩子,还要承受认清枕边人一家丑恶的打击。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喊了一声舅母,安氏正在外听赵衡意断案解恨,此时听见了唤,忙掀了帘子进来。
“舅母,二哥哥眼下也没事,能否叫他雇辆车子去城外接了曾夫人来?”她说完,又以眼神询问了曾玉翡,见她此刻终于绷不住低声哭出来,便也直接替她做了决定,“我记得州桥有一处正店,舅母叫二哥哥悄悄地去接了来,请曾夫人同曾娘子暂时在那一处落脚,也好为曾公的案情奔走。”
安氏点着头应了,又问了城外的地址,这便出去交待韩云度了。
曾玉翡万没有料到,这位王妃娘子只不过同她萍水相逢,自己的夫君一家还在行污蔑之事,她还能以德报怨,为自己同母亲、女儿遮雨,只觉得胸中澎湃之情,无以言表。
“王妃娘子……”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抱着女儿跪了下去,“家父入狱的罪名是贪腐,可惜抄家的兵丁只抄出来五千余贯钱,欲加之罪……”
李合月将她扶起来,将她的下一句话轻轻嘘了回去,以眼神告诫她要噤声,曾玉翡何其聪慧,只点着头抱紧了女儿。
好在没多会儿功夫,大夫就来了,在一旁为她的小女儿诊治,桑禾也从车上回来,拿了李合月的软毯以及备用的鞋袜回来,温温柔柔地为曾玉翡穿上。
李合月见着曾玉翡平复了心情,这便轻声吩咐穗禾道,“你悄悄去左近雇一辆马车,将曾娘子送到那一处正店去,安顿好了再来。”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又追加了一句,“务必不要落了行迹。”
穗禾何其□□,应下了差事。
这一厢李合月正在解决曾玉翡的眼前愁,支着天棚的院落里,赵衡意断了案,那金鹤川跪地发抖,芩夫人失了锐气搂着儿子,但是金家家主金壅培却梗着脖子站着,像是一点儿也不怕。
“曾氏女胡言,殿下也信?我儿实是四年前被她蛊惑,成婚一事父母皆不知,算不得数。”他嘴巴硬的像石头,“无有媒妁,父母也不知的,只能算是纳妾。殿下天潢贵胄,何必认下这一宗荒唐的婚事?一纸休书写下,李氏重归我金家,下官便不会再告她欺君二嫁,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