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102)
她见李合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茫然,忙又低低道,“亲事!你那桩打小定下来的亲事!这家人,可真是不知廉耻啊!”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玉容销酒
雨落芭蕉叶, 垂坠的叶影从睒电窗里透进来,黄昏的雨色愁煞人心。
李合月摸了摸舅母的手,想叫她安下心, 可舅母的眉头还是紧锁着,眼神里有细微的愧疚之情。
她是不习惯温情的人, 此时有些局促不安地躲开了外甥女的视线,喃喃地说起话来。
“……那时候,我乘了船再转马车,一路打听着往颖昌府去, 到了颖昌府衙门前, 我还特意换了身儿干净衣裳, 谁能料到刚报了家门, 便叫后衙的人打了出来。我以为是没有说清楚的缘故, 第二日又去等, 那府里出来个老虔奴, 言说早就同咱们家退了婚, 还将从前的草帖、细帖俱扔了出来——缘何新婚第二日就找上了门?”
安氏越说越恨,咬牙切齿的, 像是想到了那时候在颖昌府受的委屈。
“我不解恨,在颍昌府衙门前骂了整整两天!那老虔奴就派人来堵老娘的嘴, 老娘岂是个吃素的?驻守颖昌府的教阅保节军指挥刘禀能,是你舅父的同袍, 他不出面, 只叫了一队厢军护着我骂, 直骂得一整个颖昌府, 人尽皆知——”
小娘子捧着腮听的津津有味。
舅母骂人的时候才是最鲜活的, 意气风发着实有生命力。
先头听到舅母被颖昌府衙的衙役痛打, 她听的眼睛里直冒泪花儿,没曾想下一刻就高兴起来。
“舅母,他们家只将婚书扔了出来,可写了退婚信?”李合月听着想着,问道。
安氏一愣,拍着大腿说糟了,“连那狗屁知府的人老娘都没瞧见,哪儿还有机会叫他们写退婚书?”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李合月,神情紧张着,“今儿午间倒没什么,到了傍晚,门口忽然围了一大堆人,有个浑老丈领着人在门口叫骂,你二哥哥出去问了一嘴,才知晓是颖昌那户人家遣来的,老娘一听便恼了,若不是顾及着如今你嫁了人,老娘非要撕烂他的嘴不可。”
李合月忽而觉得心酸起来,往日里荤素不忌、神鬼不怕的舅母,竟也因她而生了根软肋。
“舅母莫急,此刻那人在何处?”
“这便是第二宗事了。你舅父从前的生死兄弟,昨日里来家吃酒,今日听闻有人上门闹事,便打伤了几个,这会儿全去了军巡铺——”
东京城里掌管着巡逻、收领公事等等杂事的便是军巡铺,离安贵巷三百步便有一间。
舅母的眉梢眼角都挂着惶恐不安,这幅样子叫李合月心碎。
“……咱们这就瞧瞧去。”
事不宜迟,李合月即刻就要站起身来,倒是安氏一把拽住了她,语气急迫着:“你别去!你舅舅是开封府的军巡使,那几个同袍又都是有些关系的,咱们都能应对。我到这儿来,就是知会你一声,免得日后殿下知晓了,你不能妥善应对。”
李合月听完就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笑,只站起身挽了舅母,眼底些微的委屈上涌。
“舅母眼里,我嫁了人就同你们不是一家了么?更别说这件事本就同我有关。至于郑王殿下——”她顿了顿,“自有我担待。”
她无暇同舅母解释太多她与赵衡意的关系,只将舅母扶了起来,便往门外去了。
女使备车收拾不提,到达寺桥的军巡铺时,黄昏雨渐密,下车时李合月一脚踏在了小水坑,落地却有人接,抬眼一看,一张陌生的脸。
绵密的雨丝里,李合月没在意他的长相,只将此人的手一甩,又退回到了车上。
穗绾还来不及呵斥,安氏早就跳下了马车,推搡了这文弱男子一把,将他推的踉跄几步。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唐突我儿?”
文弱男子生了一张清秀文气的脸,身量也不显高,在安氏叫骂过后,方才对着李合月深深一揖。
“小生金鹤川,问李娘子金安。”
李合月不认得此人,只在他通报姓名后粗略地打量他一眼,依稀记起了这个名字。
父母定下的亲事,在她还不懂事的年纪。
男家的父亲是当年华原郡的通判知事,在当地地位尊崇,然而家里出事的时候,男家却连丧仪都没来参加。
李合月那时还小,又每日里昏昏沉沉的,只憋闷在房中睡不醒,哪里还能记得这一宗事。
她心不大,有仇必报。
金家人既然羞辱舅母,那必然不能饶过。
她冷冷一眼扫过金鹤川,接着从他的侧方走过,往军巡铺里去。
只是还未及踏进去,便听有中年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了几分拿腔做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