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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91)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无人问津,野蛮生长,与这院子的主人如出一辙。

谢郁文背身立着,看得心下有些凄凉,忽然房中“刺拉”一阵脆响,像是什么物件碎在了地上。

谢郁文一惊,忙回身往门前凑。虽说以陆大人的身手,在陈昶那个废物面前,绝没有半点吃亏的道理,可陈昶那可怜人,手段却十分粗暴可恨,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要使出什么下三滥的阴招,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大人命她在外头候着,不知是因着怎样的考量。谢郁文心中急切,可本着对陆大人的信任,还是收住了手,只立在门上,凝神细听里头的声响。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房中忽然响起了高高低低的惨叫声,那动静,简直和杀猪似的,震得房梁上的尘埃簌簌抖落。

谢郁文再等不住了,忙推门走进去,再绕到里间,先往陆寓微身上打量。

幸好幸好,陆大人还健全。

只见他在塌前弯着身子,一手按着陈昶,一手箍着什么东西往塌上摁,侧身现出半边身子,腰间系着的玉带上,赫然洇着点点殷红。

谢郁文大感惶然,这怎么还见血了?趋近一瞧,更吓得脸煞白,原来不止是玉带,陆大人身上那件鸭青色的袍子,前襟上也是淋漓的污痕,尚没有干透,泛起阵阵血腥气。

谢郁文下意识就朝后退了一步,仓皇抬眼,茫然喊了声陆大人。却见陆寓微面上倒还干净,想来塌上的人尚卧着,血渍还溅不了那样高……

塌上的陈昶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今日往里死对他下狠手的阎王,是叫作陆大人。

余杭城里哪来什么陆大人……陈昶已然不大清醒了,扭着身子无力地在塌上蛄蚴,想要离塌前那个陆阎王远一点。可这一动,新伤牵动旧伤,皮肉骨髓里各式各样的疼痛,合伙起来一股脑儿地往他心里钻,再难忍耐,胸腔里溢出沉闷痛苦的低哼。

谢郁文壮着胆子,循声朝塌上望过去,当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醒目的血色。床褥子已染得四处通红,塌上的陈昶埋头撅着,身上的衣衫下摆被割得稀碎,露出半截小腿,及膝处一个血洞,瘆人极了。

陈昶上半截身子掩在被褥下头,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还完好。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谢郁文有些怵,这与她料想的全然不同。目光一寸寸顺着淋漓的血迹朝上溜,最后停在了陆寓微手边。

那儿搁着一把血刃短刀。

闺阁女儿中,谢郁文已算是见识极广的了,且日常与家中那些走南闯北的掌事们打交道,天下什么吊诡之事没听闻过,自以为早练就了过人的胆魄。

可到了此时才知道,耳闻与眼见,原来有天壤之别。这样血淋淋的光景,谢郁文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陆大人将她遣出去,原来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吗……谢郁文心中蓦然生起丝惧意。

她向来知道,陆大人十四岁上战场,是打烽烟里浴血闯过来的骁将。可她到底没亲眼见识过战争,太平岁月,少年将军沙场上的传奇,说得再惊心动魄,也至多是他而今位高权重、封侯拜相的结局下,一笔浓墨重彩的注脚——曲折艰险的过程,配上花团锦簇的终章,这世上的人,就爱看这个。

是以连她也没当真,或者说没认真去想,陆大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他遮掩得太好了,日常他清冷、淡漠,她只把当作寻常二十出头的臣工,相处久了,还发觉出他许多冷硬外表下的可怜可爱来。

可她往日都弄错了,错得离谱。陆大人还有这样一面……哪一个,才是陆大人的真面目?

陈昶的嗟叹声没停过,断断续续透着钻心苦痛,挠得人愈发心慌。

谢郁文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陆寓微。她心中的那个陆大人,仿佛在血光里消散不见了。

陆寓微心知是将她吓着了。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想做这么绝,见了血的逼供,不过是别无他法时最末一道后手。可不知怎么的,他甫进陈昶房中见到的那副景象,立时勾起他满腔的肝火。

一见着陈昶这张挂满了淫相的脸,陆寓微很难不想起那会儿他对谢家小娘子起过的腌脏心思。后来又说了两句话,好心给了他活路,可这蠢货却不识相,陆寓微的耐心便叫他磨没了。

一时上了头,就下了手。早年在军中,他没少亲自刑讯敌军的细作,早就练熟了的手艺,搁下了几年不用,再捡起来,竟也不手生。

刑讯逼供看似是使蛮力的事,实则里头的学问可深了。对受过专业训练的细作是一套法子,对陈昶这种虚有其表的公子哥儿,那又是另一套,用不着玩儿什么击溃心防的心理战,因为他根本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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