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从周(26)
堂堂一位王爷,满口奉承起爹爹倒不遗余力,明知不过是场面上的漂亮话,总算让谢郁文少几分了嫌弃,甚至直接忽略了他最后的轻佻。
谢郁文颔一颔首,算是应了他点破她的身份。垂目避过他赤条条的目光,恰到好处地添了一点矜持的羞涩,“梁公子过誉了,妾不敢当。”
她那一垂首,在他看来却更添娇怯之态,暮色下的美人,楚楚惹人垂怜。他仍一副失神的模样,又有不假思索的轻薄之辞要脱口而出,却叫美人抢在了前头,“天色不早了,梁公子饿不饿?可巧了,妾知道左近有家食肆,做的是北地菜色,梁公子既是中京来客,便让妾做个东,梁公子可愿赏光一尝?”
说话间,美人柔柔望住他,不紧不慢的声气,听来更有一分循循善诱。他巴不得与她亲近,此刻听美人主动邀约,焉有说不的道理?当下连连说好,恨不得立时要来牵过美人的手,一同登车而去。
谢郁文道:“那就请公子的车驾跟在妾之后,不过两条巷子,片刻的功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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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余杭城背倚鸣春江,水网密布、官道通达,乃江南路商贸重镇,南来北往的商队汇集于此,是以滋养了一批风味各异的食肆,汴和楼便是新近颇为风行的一家。
谢郁文所言不虚,汴和楼确实不远,一晃神儿的功夫便至。谢府上的仆妇先一步进店去,楼前的迎客见了生面孔,才要打起官腔,一抬眼,却见那仆妇身后的车架虽不起眼,驾车的马却神骏非凡,绝非寻常官眷消用得起,立时满面堆起了讨好的笑,“承蒙客官瞧得起小店,只是今日不巧得很,楼上酒阁子皆客满了,您几位若没有订座,怕是要稍待一待。”
今日谢郁文是算准了要与那梁公子“偶遇”,若提前定了座,岂非显得刻意,却不妨这汴和楼竟如此抢手。
谢府的仆妇也老练,正要亮明了身份分辩,后头跟来的梁公子恰好此时也到了。那梁公子着急与美人同席共饮,见人阻拦,哪里肯依,当即眉头一拧,纨绔的做派就要发作,谢郁文见状,赶忙下车,侧身挡在了他跟前。
谢郁文这一露面,那汴和楼的迎客又变了脸色,“哎哟”一声惊呼,连连哈腰,讨好的口气中不由添了份敬畏,“竟然是谢小娘子来了,实在是小的有眼无珠,还请谢小娘子千万别怪罪。”为难地挠了挠头,又斟酌道:“楼上的酒阁子今日真是客满了,不过后头园子里还有个花厅,尚算清雅,寻常皆不宴客的,只在东家来时偶尔一用,小娘子若不嫌弃,小的这便吩咐人去打点。”
谢郁文瞧了一眼梁公子,算是探询的意思,那梁公子倒是愣了愣,方颔首允了。
迎客便招来过卖,领着二人往里走,梁公子边走,边朝谢郁文感慨道:“小娘子只消一露面,便似能抵过本……公子千言万语。此刻才知,原来小娘子在余杭城里的地位,竟是这样高。”
谢郁文不过一笑,“公子快别说笑了。只是同在余杭城里做生意,大家愿给家严几分薄面罢了。”
汴和楼做的是河南淮北间广袤平原的菜色,其间物产与江南路大有不同,落到楼台亭林的布置上,也细致地显出北地特有的风貌来,楼阁通直、院落开阔,多饰朱绿,更有一分浑厚气象。
二人行至园中花厅上落了座,那梁公子倒反客为主,径自点花茶,又传行菜,报了一溜中京食肆盛行的菜名,一时间座中传唱如流。
梁公子含情脉脉地看向谢郁文,“今日既是蹭着小娘子的脸面方进了楼来,小娘子可千万别与我争了,这桌酒菜,就当是我酬谢小娘子,助我得尝家乡风味的厚情。”
谢郁文也没纠结这个,左右座上都不是在乎这点银子的人,便也不担心日后要还他这份情。她趁着这话头往下问,“梁公子是何时来余杭的?这样想念中京风味,怕是离乡有些时日了吧?”
“倒也不久,”梁公子浑然未觉,拈着指头认真数了数,“才到城中三五日。自中京城水路顺流而下,一路行来春和景明,路上也不过走了十余日便至。”
谢郁文露出神往的神色,“春日里行船,‘飞花两岸照船红’,山光水色应是绝佳吧,梁公子好眼福。”
那梁公子实则一路皆窝在船舱里,与侍女饮酒作乐罢了,浑然不知外头是日是夜,什么景致风光,皆不曾瞧上一眼。可此刻见谢郁文微微仰着脸,眼中銥嬅似有熠熠的期待,定定瞧住自己,不由心头涌上一股热流,当即不作他想,只顺着她的话,囫囵说下去:“景致确实十分好……小娘子若有兴致,明日我便命人去寻一座游船来,眼下鸣春江也是春光正好,小娘子可愿一道同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