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从周(135)
这样下去可不行,谢郁文揉了揉眉心,胳膊一抬将陆寓微推开一丈距离,“你别离我这样近,我脑子都快不转啦。这不成,我还是先去藏书阁吧,等回头想出主意了,我再来找你。”
陆寓微不舍得,出了“云散月明”这道门,要再不露痕迹见她就难了。他腆着脸凑近,径直在她肩头挨蹭了一下子,“为什么我离你这样近,你脑子就不转了?”
这个人,明知故问!谢郁文算是大开眼界,怎么一夜之间就能粘缠成这样呢,哪里还有半分三司副督使的威武样儿,活像个和人讨要糖吃的小孩儿。
是想要她说好听话,谢郁文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坦荡荡地说喜欢他,“我本来挺沉着的人,不信你去问,通家上下尽是夸我年纪轻轻有主见的。可今日见到你就不成啦,心里又温暖又激荡,满满地盛着暖洋似的,一浪一浪的,冲得我头晕目眩。”
直白的话语娓娓道来,陆寓微心头漏跳了半拍。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一靠近她,就迫切地想要更近一点,怎样都不为过。他满心情绪,却总觉难以描摹,可她说得这样好,他全能感同身受,足见两人心意相通。幸福之至,也不过如此了吧。
陆寓微听得心满意足,哪怕眼前分明横着天大的难题,有人时刻准备往这份幸福里掺玻璃渣子,他也不怕。
她说话时侧着脑袋,悠悠望向远处春山,容色明媚,眼神清亮,似跃动着最鲜活的春光。陆寓微入神看着,忽然意识到她说得也不完全对——他的心情还要比她多一样,多一样心痒。
不由自主就倾身往她面颊上落了一吻,不敢多放肆,只摩挲了两下,就移到了耳畔,轻声说,“那替我留着门,晚上我来找你。”
也就脸红了一霎眼的功夫,谢郁文便说好,“想着主意了再来,不然我不让你进门。”
陆寓微说要送她去藏书阁,一走出院门,搁在人眼下,立刻就回复了那副淡漠气场,负手行得沉稳从容,叫人不好近身的模样。
结果还没出院门,就有禁卫匆匆行到他身前,肃然垂首喊了声陆督使,“官家跟前的内侍来传话,请大人去御前议事。”
谢郁文见状,立刻道:“陆大人且忙,我自己回去就是。”
陆寓微不放心,还是着两个亲军送她,自己方随那传话的内侍往官家跟前去。
官家已经回到了“阳羡溪山”,陆寓微正候在外头等召见,余光里忽然冲进来一团绛紫色身影,不管不顾就往御前冲。后头的内侍跑得东倒西歪,可哪能追得上,大喘着气仍迭声企图喊住他,“殿,殿下......梁王殿下!官家正在召见臣工......”
正是梁王。陆寓微错眼一瞧,这架势,估摸着是官家要收人入宫的消息,到底传进了他耳朵里。
真快。陆寓微心中不怎么是滋味,既有期待,想看梁王一通乱拳能不能真就侥幸将官家打趴下,一边有些吃味,为着他心爱的姑娘去撼树的蚍蜉,是旁人而不是他。
梁王经过他时一步没停,上前去三两下就将正殿的门给踹开了,一鼓作气奔到御前才停下。
里头真有臣工,江南路转运使正说话呢,旁边还有个崔通判,忽然间一声巨响,转眼就窜进来一个人,直将里头的人皆吓了一大跳。
官家的脸色很难看,厉声喝住他,“周昱斐!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王法了?”
梁王一点都不买账,也不顾身侧还有外人,梗着脖子就朝御座上吼,“官家,是不是你说要让谢家小娘子入后宫?你怎么能这样!你分明知道谢小娘子是我喜欢的姑娘,你还夺人所爱——我没有王法?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官家气得发怔,嘴皮子颤了两下,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一旁两个臣工更是傻了眼,皇室辛秘啊!无端叫人撞破了,那还得了,只恨不能拔腿就跑。尴尬调开视线,一时如坐针毡,往那圈椅中挪了又挪。
官家极力定神,恼怒慢慢移到了别处。这才多少功夫,自己的话就被传到了外头,当时除了御前的人在廊下听差,只就那么几个当事人了,能是谁?
眼锋朝御前首领内侍一扫,冷厉阴狠的意味直叫人打战。首领内侍立时就吓懵了,碍于眼前还有旁人,不好分辩,一味伏地不起。官家暂不计较,又看向梁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如常,“天底下有朕这样做哥哥的吗——问得好,朕是该反省,怎么就纵得你到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
真不想再理会梁王,抄起案上一道折子,恶狠狠往他身上飞过去,“东海王的上书,你自己看,看完了就去城里找永安郡主。周昱斐你给朕听好了,这阵子旁的事也别做了,好好和人家永安郡主相处两天,回中京就给朕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