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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120)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今日是官家赐宴,按理说合该警醒端着些,可官家有意先赏甜枣再造巴掌,一气颁了好几道恩旨,与臣工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虽然后来叫东海王世子闹了一出,可收场收得还算体面,众人看了唱戏,愈发纵性起来。

唯独官家渐觉疲累。

自酉正闹腾到亥初,列席的客人可以挽袖敞怀东倒西歪,可天子不能。身上里外三层套着衮服,珠玉之饰较前朝的奢靡形制已算减半,可仍是厚重而沉闷的。加之与臣工同宴,免不了略饮些酒,积少成多,体量也很可观。

好在底下人有眼色,圣颜稍露了些许燥意,便来请官家往后头的船厅去稍歇。

官家有些心浮气躁,一手蜷指掩在袖中用力握了一握,发现仍定不下神。也没心思再与臣僚周旋,索性就点头允了。

行到山间叫夜风当头一吹,凉意冲着燥热在骨子里一徜,蹿得人一激灵。跟随的内侍见状,简直如临大敌,“官家冷么,添件外袍吧?”

添什么添,脑袋里是浆糊么?官家愈发烦闷,低声呵了个滚字。快步行到船厅上,冲门前侍立的女使兜头丢下吩咐要热茶。

片刻,那女使回转进来,低眉顺眼地奉了茶。官家正要去接,身后的内侍又忙不迭上前拦住,吓得直抽气,“官家……您,您稍待啊。”

宫外入口的东西要慎之又慎,必须得内侍验过了才能入口。官家也知道轻重,手上一顿,烦躁地别过脸,“赶紧的。”

官家横眉冷对,试膳的内侍悬着颗心将茶水过口,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滚烫茶水就这么囫囵吞了下去,火烧火燎地漫过咽喉胸腔,强忍着才没喊出声来。

眼里涌出一包泪,内侍不敢抬头,苦血都朝肚子里咽。真是烫……皮肉都叫烫薄了一层,这定然是咂不出什么味儿了,怕挨罚,只作如常的模样,颔首退下去。

银针也验完了毒,领头的内侍这才敢将茶盏递到官家手边。官家早不耐烦了,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喝茶。今日宴上供了最好的花雕,江南路就爱这一口,醇厚,后劲儿足,官家这会儿连饮好几盏茶,又歇了片刻,仍没有发散开的意思,倒愈加上头。

宴上是不必回去了,后头还有些事务,大不了下回再单宣臣工。官家慢慢扶着桌沿起身,仍头重脚轻地打晃。

不太对……官家揉了揉眉际。大约是饮饱了热茶,这会儿浑身都烧,五脏六腑都叫一股子邪火炙着似的,通体的不舒泰。燥热是表面,还有骨子里漫出潮水似的虚痒,只觉有哪处欲壑难填,要将他拽入深渊。

官家勉强压住心头火,喉咙里溢出声暗哑的吩咐,命回去寝院。

寝院在“阳羡溪山”,一路爬坡上山顶,抬撵还不及走道快。官家此刻觉得万事都不称意透了,根本坐不住,只想尽快躺下,浮躁地一摆手,抬步就要走回去。

外头竟是陆寓微候着,预备护送官家回銮。

官家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因着下山回城的官员及家眷太多,夜间城郊的路不比城里。到底是百来号勋贵,目标太显眼,禁中便特地派了侍卫护送,连御前的统领都被遣了出去,陆寓微索性亲自来御前伴驾。

官家一路踉跄,却行得飞快,像是要甩脱些什么,好几回都差些跌跤,还是陆寓微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

终于回到“阳羡溪山”,身后的内侍松了口气,忙又安排人侍候官家梳洗就寝。

好容易折腾完,官家胸闷气短的仍半点没见好,躁意几乎快漫过头顶了,喘息声急促还带着响。

这感觉不对……官家不是没喝醉过,哪回也没有眼下这等不痛快。往常喝高了,哪怕身上不适意,精神头起码是畅快恣意的。

可眼下不是。眼下他只觉得烦闷,还有不知道要上哪儿挠一下才能纾解的欲渴。

官家迷瞪着往内室走,步子发飘,走直线都有些费劲,一边漫漫地想,难道这就是江南的佳酿么……江南人真可怜啊,喝醉了都买不来快乐,净受罪。

眼帘一撩,视线略过床帐,官家忽然顿住了,悚然一惊。

此次出巡没带宫女,又因官家不是从小长在宫里的人,至今仍不习惯叫宦官近身伺候,是以一路南来,寝殿内室里他都不愿留人。

床榻前打起两层黄幔,幽微的灯光朦胧照着塌上起伏的形状。

他的塌上有人。

官家顷刻间清醒了,浑身戒备,紧绷着杵在原地,警惕凝视那床榻上的人影。忽然间,那人影动了,他登时汗毛倒竖,瞅准了时机就要发暗号唤人。

电光火石的当口,那人影倒先出了声。

松散而难耐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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