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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101)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谢忱失笑,“书不好好读,偏就这些你记得牢。”喟然摇摇头,“自然是要争的,国朝还没到藏富于天下的时候。”

不与她分辨这个,谢忱又继续说,“官家此来,一头要安抚,收拢人心,另一头,多半也要替旧勋们紧紧弦——这样大一块肥肉,不从旧勋们的私库里摸出点油水,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官家怕是不甘心。”

谢郁文不以为然,“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多新鲜呐,帝王心术,说得高深莫测,来来去去不就这点事儿。”

谢忱略笑一笑,说也不尽然,瞅了一眼女儿,有意考较她,“那依你之见,官家会如何扇巴掌,如何赏甜枣?”

谢郁文脑筋转得很快,聪明自信的女孩子,似乎江山社稷的难题,在她眼里也不是个事儿,很有些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气度。

“扇巴掌——不就是要抢银钱,这个简单,巧立名目征赋税就是了,且只对王公富户,不涉及平头百姓的那种。天下的营生,最挣钱的那几桩,不都握在官家手里?就说盐务,朝廷年年要批盐引给盐商,那这一年一州的盐引,究竟值多少银子,还不都是朝廷一句话的事,官家要从江南敛财,每年光盐引上多收一成银子,就够白河修一年大堤的。”

“至于甜枣么,”唯独帝王家才能用来示恩的是什么?是所谓尊荣,“升爵位,赐女眷诰命,荫封子孙……”忽然灵光一现,“说不定,官家还会带几个旧勋家的小娘子回宫去封妃。”

谢郁文很为自己的灵感得意,几乎要被逗笑了,“打不死敌人,就把敌人变成自己人——联成姻亲,将旧勋绑上朝廷的官船,还用担心他们暗地里使坏?没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生意了。”

一抬眼,却见谢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葭葭,你就不担心担心自己吗?”

还真是,谢郁文傻眼了。余杭城最大的一块肥肉,不就是她谢家吗?官家都降旨要驻跸鸣春山上了,不知道又会怎样恩威并施。

“不能够吧……”谢郁文不太相信,“我定亲了啊爹,您亲自定的,不会忘了吧?”

那会儿她还没退亲。

谢忱瞪了她一眼,“我没糊涂。”可薛家门第不显,过了小定,也就是两可之间的事儿,帝王若坚定了心思,一道恩旨全解决了。

思及此,谢忱有些愁,可多的话他也没再说了,生怕叫女儿徒增烦恼,只摆了摆手,“罢了,但愿没事儿吧。”

可有时候,怕什么还真就来什么。

四月十九这日,官家行銮如期进了余杭城,一路东行,顺顺当当上了鸣春山。

这趟南巡,为省貲费,随扈的臣工不多,官家亦没有携宫眷,是以人员轻省。上了鸣春山,便依内廷司事先安排,一一分派了居所,舟车劳顿了数日,众人终于脚沾了地,便先自去小憩。

臣工们自有内廷司安置,谢忱只消应付地位最尊贵的那几位。

“一蓑烟雨”的正堂上,临时置了中京城原样搬来的金龙御座,陆寓微在下首立着,另一侧坐着梁王。

谢忱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草民谢忱,叩见官家,愿官家千岁万寿。”叩完了头,又膝行一侧,“叩见梁王殿下,陆督使。”

官家叫了免,又赐座,神色十分和善,“自南京府一别,五载有余,谢卿可还安好?”

谢忱这才好抬起头来,略窥圣颜。

谢忱旧日效命周军,官家身为先帝长子,自然是在幕府中常常见的。那时候,官家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虽叫时势逼着长大,仍不免显见几分少年人蓬勃的锐利。

可眼下,亦不过才二十四岁的官家,望之已浑然是雍容沉稳的帝王气象。

谢忱自然说一切都好。

官家微微露了一丝笑,就着忆旧的话头,慢慢换上了家常的语气,“谢卿这园子不错,朕一路行来,虽只瞧了个大概,但叫朕说,比中京城外的玉泉行宫也不差。”

天子夸你家园子比自家的好,那是夸赞吗?谢忱只得又离座跪下,涔涔然请罪,说不敢逾矩。

官家停了停,淡然摇头,“朕不是这个意思,”又问,“这园子叫什么?”

谢忱回答还未及题字,“承蒙官家看得上,草民斗胆请官家赐名。”

官家有几分意外,含了点笑,却不说好,“以谢卿的文翰,要朕在谢卿跟前舞文弄墨,那是班门弄斧了。”往外略扫了两眼,也没说不好,“朕再看看,过两日再说。”

这话没法接,谢忱瞧不准官家的脾性,一时也没吭声。几年不见,官家除了相貌没怎么走样,气韵行事性情上,与谢忱当年的印象中一比,就全不是同个人。

不过也难怪,那会儿是清君侧,眼下是当皇帝,那能一样吗?快六年过去,天下走马灯似地转过了许多事,先帝甫称帝,官家就封了太子,两年后先帝崩,太子践祚,直到今天,身份之别已如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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