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番外(95)
没想到在这样的深山丛林里,还有这么一位疯疯癫癫的尊者。
只是在重重刀光中,季寒看到那个挥刀的人影越来越没有人形,他的身形越来越巨大,头顶生出了狰狞可怖的兽角,回荡山林的嘶叫也更像是兽类的吼声。
藤蔓退走后,老人又追着上去劈砍了一阵,直到藤蔓完全隐入丛林,他拖着刀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来来回回走过一阵,才回过头来,拖长了声音嚎道:“这里哪里有蛇!这里哪里有蛇!”
白川吓得不轻,不顾荆棘的拉扯,硬是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条手臂紧紧抓住了季寒的衣襟。
“不要……”白川抓着季寒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就滚下了两行泪珠,“不要丢下我……”
季寒面无表情,抬起了手上的铁剑。
白川看出季寒眼中的狠意决然,以为他是要斩断自己的手臂,连忙把手缩回,却听到咔嚓一声,身上的荆棘应声而断。
“愣着干什么,快点滚出来!”
白川愣愣地看着他,眼眶里还挂着一颗要落不落的泪珠。
季寒看到他这蠢样就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粗鲁地把人拽出荆棘丛后,就再不去管他,自己扛着剑和行李跑起来。
白川紧跟着他,一路也没有落下,还悄悄伸出一条手臂,再次紧拽住季寒的衣摆。
茫茫黑夜中,避凶铃的声音透过层层林木传来,季寒听着铃声去追前面的马帮一行人。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隐隐约约的铃声如同隐入林中的一场小雨,只有模模糊糊的声响,却见不到具体的行迹。
马帮的人就在他们前面,季寒和白川拼了命的跑,跑得胆汁都要吐出来,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一道道如同电光的刀光闪过,刺目的白光照得他们都睁不开眼。
刀光平息后,迎面一股腥风吹来。
他睁开眼,看到一张布满银色细鳞的巨大脸孔。
这张脸孔对他森森一笑,道:“蛇呢?你说会有的蛇呢?”
。。。。。。
流水潺潺的声响不绝,从声音来判断,自己是在一条河流边。
季寒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顶昏暗的天空,几只斑斓的蝴蝶从他眼前慢慢悠悠地飞过去,彩色的翅膀像片柔软的云那样飘着,一直隐入宽大的叶片下。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不少,冰冰凉凉的雨丝落到他脸上、身上,往日让他厌烦的雨水缓解了一点疼痛,便也不那么让人讨厌。
他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就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季寒首先感觉到掌心有一种奇怪的触感。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在之前的地方,而是躺在一棵大树下。
掌心奇怪的触感还在,还一路沿着自己的手臂往上活动。
他想坐起来,但刚一动作,腹部和腿上就传来一阵快将他撕裂的疼痛,一根树枝还插在他的肚子里,右腿也是血糊糊的一片。
他还记得自己从悬崖上滚下来,背后是老人的刀光,也不知他是怎么从老人手上活下来的,能留着一条命在,这也算是福大命大。
季寒脑中散漫地转过这几个念头,蜘蛛已经爬完了他的胳膊,来到了他的衣领处。
拳头大的花蜘蛛在他脖子上停下,伸出毛茸茸的蛛腿,似乎是要找个好地方下口。
季寒抬起僵硬的胳膊,勉强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这只蜘蛛,正要把它弄死时,听到一个声音着急忙慌地说:“等等等等!”
白川匆忙跑过来,放下自己刚摘来的一把草叶,小心翼翼地从季寒手里抓过蜘蛛,将它放到了地面上。
蜘蛛从白川掌心下来后就飞快地活动着螯肢,很快就在草丛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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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③出自唐代李贺的《苦昼短》
第73章 刀
白川给季寒处理伤口的时候,低着头说:“你救了我,我欠了你,所以我决定以后一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
季寒“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少来讹我,我才不想走哪都带着个拖油瓶。”
“我不会拖累你,我什么都能干,还会给你赚钱的!”白川激动道,圆溜溜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原本他在给季寒包扎腿部的伤口,现在干脆就虚趴在季寒身上,两条胳膊撑着地面,离季寒不到一寸距离。
季寒骤然被人如此接近,想也不想就用手肘击向白川的胸口。
白川被他打得翻到地面上,打了个滚才停。他揉着胸口爬起来,若无其事地回到季寒身边,继续给他包扎伤口,轻声说:“如果你当时不救我,说不定就能跑掉了。”
季寒在心里道,他可没这个本事,能在一位尊者的追杀下逃掉。
白川还在目光殷殷地看着他,这张脸不知不觉就跟另外一张重叠,他们的眉目有三分相似,神情也有几分相像。
那个人也总是这样望着他,几年前的眼睛也是这样圆滚滚的,稍微受了点委屈,两只大眼睛就湿漉漉的。
草丛里一直有虫子的叫声,叫声嘶哑难听,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照得落了几天雨水的丛林尽是一片蒸腾的水汽。
季寒别开目光,觉得阳光刺眼,往后躲在了树荫下,他的心口有一点酸,他想,这一定是阳光太晒的缘故,绝不是因为他想起了那只白团子。
季寒身上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尤以被树枝插穿的腹部和摔断的腿部最为严重,不要说行走,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昨天晚上的黑藤和老人的刀光让树木倒塌了大半,白川就去拾了一些断木回来,又砍了些树藤,用树藤把断木绑好,做成一副简易的木板,让季寒躺在上面,自己拖着木板走。
他们跟马帮的人失散,不过白川认得路,问了季寒的意见后就决定先从山里出去,找离这最近的人家。
季寒的伤势必须马上医治,在这样潮湿炎热的山林里,一旦伤口溃烂,更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白川说离这最近的人家只有两天的路程,他们上午出发,明天差不多就能到。
季寒躺在木板上,动也动不了,就只能抬头望天。他不是多话的人,白川一开始还会说点话,到后来,就只有拖动木头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太阳下一点银光格外耀眼,季寒眯了眯眼,让白川停下去看看。
白川放下藤条,气喘吁吁地下了山坡,身影隐入齐腰深的草丛中。季寒在心里数到第七个数,才听到下方白川的惊叫声——“洪、洪帮主!”
季寒直起腰往下看,看到白川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道:“我看到了洪帮主,不过他已经……”
他已经死了。
白川把木板拖到下面一个稍微平坦的位置,让季寒可以看到山坡下的情景。
几匹马皮开肉绽地躺在草丛里,早就断了气,马下还压着几具被血水浸透的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手上,还握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血水顺着伞沿滴滴答答地淌下,伞下的风铃只剩下三只铃铛,被风吹得晃动,却没有声响传来。
也不知道马帮的人昨夜是慌不择路才从山坡上摔下,还是被疯老人追上。
季寒看到的银光是一些银首饰,马匹带着的箱子被摔散了架,露出一匹匹上好的绸缎,首饰,还有武器。
一个个黑色的铁蒺藜散落在外,带着一根长长的引线,除了铁蒺藜,还有一批乌黑的长箭,箭尾处都带着一个黑色的短筒。
季寒让白川拿了一支箭过来,他的铁剑早不知丢哪去了,白川倒还带着一柄腰刀,看他在找剑,就连忙把自己的腰刀奉上。
季寒用腰刀扎开箭上带的短筒,从里面倒出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味道十分刺鼻。
白川看到这些粉末,立刻退了几步远,遮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季寒捻了一些粉末,在鼻间闻了闻,道:“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