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番外(9)
小鱼恨恨地一拍水,水花四溅中,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
雪一刻不停地往下落着,头顶苍蓝色的天空也没有丝毫改变。这里的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永远只停留在这大雪纷飞的一刻。
小鱼只有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其余部分都泡在热腾腾的水里。
雪在飞向湖面时就会融化成水,化作细密的雨水落在他的头脸上。
小鱼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旁边的人,但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往那里瞟。
季寒只披着一件单衣倚在岸边的石头上闭眼假寐,那张脸在水雾中总算不过分苍白,不再紧皱的眉宇也多了几分宁静。
小鱼看着看着就忘记自己是在偷看了,光明正大地转过身,就看着季寒发愣。
一艘乌篷船从小鱼的脑海中慢慢悠悠地飘过,棚下挂着的风铃叮咚叮咚响,雨打在篷顶,整个世界都是细密的沙沙雨声。
他从船外收起鱼篓回来,提着一尾鲜美的肥鱼点亮了船里的油灯,被子里的人探出头,被灯光照亮的,好像也是这样一张脸。
只是那张脸比现在更添疲惫,灯光靠近时,他遮着眼睛后退,似是不习惯这样的光亮,低声喝道:“别过来!”
而自己放下了鱼篓和油灯,上前揽住了想往后缩的人,轻笑一声,俯身狠狠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怀里的人吃痛,低低骂了他一声,却也没把他推开。
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小鱼咂摸着这段回忆,唇舌间也好像咬住了一个温热滑腻的事物……
从水里撞过来的白蛋打断了小鱼的思绪,白蛋在水里如同一枚火碳,撞过来几乎燎掉了小鱼胸口上一层皮。
他惨叫一声后朝着季寒那边游过去,白蛋跟着过来,忌惮着什么似的没有靠太近,只是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水面上游来游去。
这到底是蛋还是鱼??
季寒懒懒睁眼,白蛋立刻往后退了一丈。
小鱼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颗白蛋,还有自己胸口,已经被烫出了一个深红的印记。
“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总往我身上凑?”
“一颗在水里孵了几百年都没孵出来的麒麟蛋,跟你认识的时间最长才会黏着你。对付它也很容易,你只要指着它说再敢胡闹,就炒了下酒,它就不敢跟你闹了。”
“……你就是这么说的?”
季寒不置可否地笑了几声,把石头上热着的食盒拿过来,取出了里面的饭菜和食具,还拿出一壶酒递给小鱼,“喝吧,你从前最爱喝的酒。”
小鱼喝了一口,酒液入口醇厚,回味却十分辛辣,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对了,那条蛟有没有伤到你?”
“他?也能伤我?”季寒话里是实打实的疑惑,如果让那头蛟听见,估计又得吐一轮血。
“长明能追上来,估计是在你身上留了涎香。”
“长明?”
“就是那恶蛟的名字。”季寒接过酒壶饮了一口,清冽的酒液沿着他的脖颈流到他笔直锐利的锁骨处,积成浅浅的一洼。
“他好像跟我有仇。”
“跟你有仇的人多着去了。”季寒哂笑一声。
小鱼砸了咂舌,“这真是……还不如在雷云城里继续卖鱼呢!”
白蛋……麒麟蛋围着两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划水,除了它凫水的声音,就只有大雪落下的呼呼声,雪落声中天地更显静谧。
小鱼和季寒分完了这壶酒,小鱼有点醉了,被温泉水的热气一蒸脑子里更加晕沉。
他看着上方的连天飞雪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直在下雪?”
“这是白头峰,剑仙来到此处后,峰顶的雪便一刻不停。”
“剑仙是谁?是一位仙人吗?”
季寒淡淡道:“剑仙是半步真仙,他已经渡过了成仙的雷劫,只差一步就能飞升,不过他放弃了成仙的机会。”
小鱼迟钝地眨了眨眼睛,“那么多人想成仙,剑仙却主动放弃了?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季寒的声音冷下来,“剑仙哪是我可以接近的人物,他是你师祖,说不定跟你讲过他放弃飞升的理由,你恢复记忆就知道了。”
“他是我师祖?”小鱼想不到自己跟这位半步真仙的人物还有这样的关系,惊得半天才回过神,“那怪不得我这般厉害。”
季寒不说话,把脸别向一旁,拿着酒壶往自己嘴里又灌了一口,发现里面一滴酒液都倒不出来后才气恼地丢向一边。
小鱼凑过来说:“你这么厉害,也是剑仙弟子吗……不对,你好像是使刀的,不用剑……”
“我跟你一样出自华阳门。”季寒转过头,漆黑的眼眸中凝着一层冰冷刺骨的寒意,他讽刺地笑笑,“但我不是剑仙弟子,我只是你的侍从。”
谢衍晕乎乎的脑子也像被季寒的话刺了一下逐渐清醒,“侍……从?”
“我救过你一命,你答应过我一定让我拜入你们华阳门门下,我跟你回了华阳门,却只能当一个外门弟子,每日劈柴担水学不了半点剑术,都是因为剑仙说的一句,我学不了剑术、修不了真元、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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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头峰上有仙人白头
三十多年前,谢衍还是华阳门的一枚白团子时,跟师叔下山后走丢,幸好被街上卖花的小童子收留,才不致于流落街头。
谢衍天生神魂,是妥妥的仙人苗子,在华阳门比那颗孵了几百年的麒麟蛋还要珍贵。
小卖花郎对他有恩,华阳门上下自是对他无比感激。
小卖花郎、也就是当时的季寒说要拜入华阳门学习剑术,华阳门门主二话不说马上给他办了,还打算自己亲自教导,把季寒收入自己门下。
但季寒当时年纪小小野心却大,知道华阳门内最厉害的不是门主,而是一位半步真仙后,就让谢衍带他上了白头峰,一心一意想拜剑仙为师。
季寒拜师那天正值盛夏盛夏,一路走来还能看到树木葱茏,越往上走越是荒凉,到最后几节石阶,还能看到从上飘落的雪花。
两个白衣童子在台阶上走着,一个七岁,一个九岁,大一点的童子面黄肌瘦,漆黑的眼珠一轮,就透出一种成年人的凶狠。
他牵着小童子往台阶上走,累得直喘粗气也不肯停下,还呵斥小童子走快点。
小童子长得玉雪可爱,一副天真稚气的模样,被训了就哼唧着撒娇,“我真的走不动了,平时上来都是小师叔抱我上来的,都走了这么久,你让我休息一下嘛。”
说完,他就真的两腿一摊,在石阶上坐下来不走了。
大童子脸上笼上一阵阴云,双拳也紧握起来,但最后还是低下头,把赖在地上不起的小童子背起来,一步步往石阶上走。
小童子也觉得奇怪,软软的脸蛋贴在大童子肩窝里,说:“阿照,你刚才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会打我。”
“胡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我知道你一直想揍我,但我是修士,会功夫,你发现打不过才不打的。”
季寒不吭声了,闷头往山上走,一步一步走到石阶尽头,也是这座山的山顶。
山顶雪花连绵不断,雪中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湖泊,水汽变幻着各种形状上升,苍蓝色的天空下没有飞鸟往来,寂静到只有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季寒把谢衍放下来,给他穿上备好的衣袄,整理好衣服后谢衍才如同一头小鹿般奔出去。
他到湖边一座雪像旁对季寒招手,季寒整理了衣着,手指不停地握紧又舒展开,深深呼吸好几次后,才一脸肃然地走过去。
谢衍还站在那座雪像旁,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不是雪像,而是一个坐着的老人,坐的时间久了,雪才在他身上积了一层又一层。
谢衍拂去老人脸上的一层雪花,搂着他的脖子亲热地喊:“师祖!你快醒醒,我又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