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番外(79)
这两具骷髅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高一矮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要互相嵌入对方的身体。
谢衍道:“这两人真可怜,连个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就这样曝尸荒野,受雨打风吹,今日被咱们遇到,也是咱们跟他们有缘。”
说着,已经打算动手收敛这一对尸骨。
“有什么可怜的,生前死后,都有一人紧紧相依,你觉得他们可怜,他们说不定还在嘲笑你。”
“嘲笑我?”谢衍又不懂了,“我有什么好嘲笑的?”
季寒又不说了,只是用那种冷而尖锐的目光看过来,“我忘了,你注定是仙人,仙人当然该不染凡尘。”
谢衍的脾气再好,季寒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他,还是让他动了气,他收了脸上的笑容,道:“季寒,我今天是不是得罪了你?”
季寒冷哼了一声,拂袖便走。
谢衍在原地收敛完这两具尸骨才跟上去,只是也不靠近季寒,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宿。
晚上谢衍本来打算去镇上喝酒听曲,被季寒这么一气,也没有心思去了,在屋里冥想了一个时辰,就吹灯睡下。
睡到半夜,一个人从窗外溜进了他的房间。
谢衍在这人进他屋子的时候就醒了,没睁眼就判断出来人是季寒,只是不知他要干什么,要在半夜偷进他的房间。
谢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白天的事,季寒肯定是气不过,晚上要来报复他了。
谢衍闭着眼睛,在心里劝自己要宽宏大量,季寒救过自己的命,他要报复自己……那就让他报复去吧。
左右不过是在他脸上画乌龟,或者往他褥子里泼凉水,这些事情谢衍小时候都干过。
季寒踉踉跄跄的脚步已经到了谢衍床边,还没等谢衍想明白季寒的“报复”是什么,季寒就蹬掉了靴子,栽倒在他身上,吐着酒气的嘴唇附在他耳边道:“谢衍,你是醒着还是睡着?”
谢衍的眼珠子在眼皮下不断乱转,还是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瞧瞧季寒此时的模样。
季寒吃吃地笑了,一阵酒香浮动,让人也跟着心猿意马。
他冰冷的指尖掐住了谢衍的下颌,散发着酒香的嘴唇对着谢衍亲上去,从鼻梁到嘴角,再一点点到唇上厮磨。
季寒在亲他的间隙咕哝着道:“我真讨厌你,你以为你是谁?你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谢衍早就被季寒亲懵了,连魂魄也出了窍。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季寒热乎乎的嘴唇贴上来,他就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能想,只有一丝神智还在苦苦挣扎。
“你装什么装?你装什么装!”季寒像只狠戾的小兽在他胸前低声咆哮着,吻得却更加用力,两人的唇间也流出了丝丝殷红的血迹。
谢衍靠那一丝苦苦挣扎的神智勉强推开了季寒,又退到床头,脸上青红交加,恨不得离季寒越远越好。
季寒被谢衍推开,他干脆盘腿坐在了谢衍床上,衣衫半掩,乌发披散,脸上的神情却是倦怠懒散,眼眸半阖,像是还处在一场不知今夕何夕的醉梦中。
谢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向季寒的眼神又恨又怕,恨到恨不得把他连皮带肉一口吞下,怕又怕到前方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只等着他一脚踩下。
季寒突然轻笑了一声,在他那张总是戾气横生的脸上,这样柔和浅淡的一笑十分难得。
他因为醉意而迷离的眼中像是带了无限柔情,望着谢衍道:“小白团子,你要是不修仙,我们就如寻常夫妻般相守一生,你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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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冬至
那一夜后,谢衍就一直刻意避着季寒。
季寒像是知道他醉酒后做的事,也像是不知道,总之,那一夜的事再没有人提起。
季寒还是和以前那样,三句话中两句带刺。不过因为谢衍老躲着他,偶尔跟他谈话也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神情,不管季寒如何刻薄,两个人倒是没有再吵起来过。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由秋入冬。谢衍不仅没有收敛心神,失魂落魄的情况还一天比一天严重。
他看书时,书上的字是季寒漆黑的眉眼;练剑时,脑子里什么剑招也记不住,只有季寒那天说过的话;哪怕他走在路上,风吹在他身上,他也因为觉得是季寒带着醉意的吐息而浑身一颤。
谢衍刻意的躲着季寒,但在晚上夜深人静,他一宿一宿地看着自己的房顶,忍不住想,如果那天他没有推开季寒,而是答应了他,他们接下去会怎么样。
有时在那些浑浑噩噩的梦里,谢衍感到自己和季寒像是两条藤蔓在死死缠绕,有时自己变成了腐尸,暮色沉沉中,季寒牵着他腐烂的手,走在一条归家的小路上……
在这些梦的最后,他和季寒都紧紧相拥着,在随便哪一处化作两具分也分不开的骷髅,直到野草从他们空洞的眼眶中长出来,瓢虫从草中蹦过去,任岁月荒芜,他们始终相伴相依。
从梦里醒来后,谢衍胸膛里的一颗心是滚烫的,身子是冷的,他望着只有一个人的房间,从未觉得如此寂寞过。
冬至这天,守一赶在夜宴开始之前回来,跟他们吃了一顿饺子。
小师叔回来的晚,走的又早,吃完了饺子就要顶着风雪下山。
明光剑主在席上跟守一吵了几句,气哼哼地拂袖走了,岳霖跟着去哄他爹,送守一下山的事就落在了谢衍头上。
谢衍跟着守一慢慢走下山门的台阶,守一瞧着谢衍的模样,就知道他哪里出了问题,笑眯眯地道:“怎么?脸色差成这样,是思春了?”
谢衍没理他小师叔不正经的调笑,问道:“小师叔,如果一直没有人飞升,人间便会毁灭么?”
守一摸了摸下巴,皱眉道:“肯定是我师兄跟你讲的这些——什么仙人不出,天道不佑,才会让魔气肆虐,万物再经历一个轮回……你可别学我师兄,师祖以前就跟我说过,师兄是读书太多,才读成了一个榆木脑袋。”
“榆木——脑袋?”
“是啊,我们是人,人的眼中才有妖魔之分,对天道来说,人类妖魔,都是这世间的草木,万物轮回,才是自然。”
守一停下来,望着遥不可及的夜空道:“仙人?仙人有什么好的,师祖不想成仙,换了我,我也不乐意做。”
大雪纷飞,很快就在伞上积了厚厚一层。
谢衍把守一送到了山脚处,接他的人也已经来了。
守一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陈平,笑眯眯地道:“二师侄,你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吗?”
谢衍按他师叔的调性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再去吃一盘饺子?”
守一敲他的头,道:“吃完了饺子,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去喝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啊。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汤,这样的雪夜里,没有能比一碗看得见、摸得着的羊肉汤更好的东西了。”
守一摆了摆手,去到陈平的伞下,和他一起消失在风雪之中。
谢衍听了他小师叔的教导,没有喝羊肉汤,而是提了壶酒,去叩响了季寒的门。
季寒在华阳门的地位十分尴尬,他没有灵根,修不了仙,如果他要留在华阳门,只能在外门当一个普通弟子。
可谢衍死皮赖脸地磨了他师傅许久,明光剑主又念着季寒年幼时救过谢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季寒进了内门,名义上是谢衍的侍从。
冬至这天,华阳门内外门都举行了晚宴,季寒觉得自己任何一门都不属,每一年的晚宴都没有参加,只待在自己房间里,在晚宴结束后,谢衍都会给他送一盘饺子来。
今年也是这样,谢衍提着酒壶和饺子过去时,季寒还没有睡,只披着一件斗篷,坐在廊下看雪,发愣。
谢衍在他身旁坐下,不需要多说什么,饺子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季寒的酒量很浅,喝完酒后,已经倚着门框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