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番外(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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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提着刀冲进赤罗刹的房间,屋内早已熄了灯火,孟章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季寒刚闯进来,他就立即从床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季寒立在原地,屏息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拔刀出鞘回身一掷,一念生切纸般穿过墙壁,直奔前厅而去——
厅中凌乱的脚步声、小红惊惶的叫喊、赵临秀拔刀出鞘的铿然声响……都随着季寒掷出的这一刀重归寂静,静到能听清楚外面一声接一声的蝉鸣,听清楚黑夜中涓涓流动的血液。
季寒从房中出来,赵临秀收刀站好,小红炸着全身的毛,看着从大门那闯进来的赤罗刹瑟瑟发抖。
而孟章还维持着进来的那一刻直奔书案的动作,伸手要拿起书案上的那支笔。
一念生就横在他面前,漆黑的刀身几乎贴上他的喉咙,半个刀身刺入书案,黑色的刀锋两侧一边是孟章的手,一边是他刚刚握住笔的三根手指。
血在书案上狂涌不止,瞬间将案上的一叠白纸染得血红。
孟章摸着自己手上三根断指的伤口,不敢置信般来回抚摸,直到确定这三根手指真的被人彻底砍断,他才嘶喊出声。
季寒走过来,踩着地上血淋淋的纸问:“上一个进你屋子的人,他现在在哪?”
孟章满眼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怨毒,握着流血不止的伤口道:“上一个人么?他死了,被吃了,现在早就成了别人肚子里的粪!你去茅坑里找他去吧!”
季寒眸中更加幽深,黑得像是望不见底的沼泽。也不见他面上如何生气,可赵临秀已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季寒抬脚按下孟章的头,靴底在他脸上碾过一遭,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崩裂声,“说出他的下落,我饶过你一回。不说,我让你想死都难。”
孟章痛得脸庞扭曲,眼耳口鼻中皆有血水流出,神色一时狰狞一时又满是痛苦,反复几遭后,他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带你们去。”
魇山山势险峻,从山腰往上就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山路料峭难行,从山顶卷下来的罡风猛烈,风中又挟裹着冰雪的寒意。
赤罗刹、也就是孟章踉踉跄跄地行走在这片常人难以抵达的山路上,身后滴滴答答地留下一串血迹,冒着热气的血刚滴到被风吹得开裂的岩石上,风一吹,就凝成了冰。
他边走边时不时地朝后张望,期待后面的那几个人已经从这条最险的山道上掉了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可是没有,无论他走的是怎样危险的路,那两人始终如两片影子缀在他身后,而且姿态远比他悠闲。
这是修士,还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这样的山路根本难不倒他们。
但没关系,让他们跟吧,跟着过来也好,他会带他们去见想见的人,他们会团圆的,只是会在心魔的肚子里。
孟章嗬嗬地笑了,断指处越痛,他心里的恨就越深!该死!这都是些该死的人!人都是该死的!该死!
他打定主意,不绕圈子了,改为最方便快捷的路带他们上山。
前方,就是那个黑黝黝的山洞,如张大了口的庞大巨兽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往洞里看是深不可见的黑暗,从里面吹来的风比从山顶吹来的更冷,像是从一口极深的井里吹来的,带着足以渗入骨髓的幽冷。
孟章站在洞口,指着下面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季寒丝毫未见犹豫,在洞口一跃,轻飘飘地落下,停步张望一阵,见此处一个洞窟连着一个洞窟,个个洞窟都深不见底,如同是进了一个大型的蚂蚁洞。
其中一个洞里正传来窸窣的声响,季寒拧着眉,大步朝那个洞窟走了过去。
赵临秀站在洞口,没有跟着他师兄下去,而是摸摸已经瘪下去的肚子暗叹口气,目光转向孟章,脸上还是一团和气的笑容,“这个洞是干什么用的?赤罗刹,你为什么要把人丢到这个洞里?”
孟章握着断指不断抽气,听到赵临秀的话也不回答,只是冷笑了几声,表情极为恶毒。
小红在赵临秀身边不断转着圈,鼓起勇气问:“你占了魇山,那有没有见过我姐姐?她是以前住在这山顶的白狐狸,你一来她就不见了,是不是你赶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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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地底
“白狐狸?”孟章低声念着这几个字,“山上的狐女?”
“对,我姐姐救那些采莲人时会化作女子形象。”
“狐女不在这山上吗?”孟章脸上的怨毒褪去,痴痴地道,“我夜夜在山脚处放灯,就是希望山上的狐女能看见,明白我的一片痴心。”
他忽然又低低地笑了,笑里渗着可怕的寒意,“不,狐女就在山顶,她一直在山顶。”
小红打了个哆嗦,后退几步,不敢离赤罗刹太近,也不敢反驳他的话。
赵临秀脸上笑容不变,只觉得孟章这话说不上来的古怪。他表面粗犷豪爽,其实心思细腻、善于识人,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明刀堂堂主。
之前赵临秀就调查过这赤罗刹一段时间,又加上现在的近距离接触,最大的感触,就是赤罗刹有两副面孔。
一个是深山中不问世事的书生,态度冷淡却不失涵养,对上门来求他施法的凡人爱搭不理,不苛待坏人也不怜悯好人,如果无关祈愿,他还会顺手帮一下需要帮助的人。还坚持每晚为山巅的狐女放灯。
另一个则完全相反,眦睚必报满腹仇怨,看人的眼里都渗着毒汁,行言举止也粗鄙不堪。
如果不是他伪装得太好,就是这人身体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
赵临秀摸着下巴,想这赤罗刹究竟是哪一种。如果不是师兄在这里,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做,还真想好好研究研究,毕竟人是最有意思的东西,什么都比不过研究人的乐趣。
还有师兄这么急着来找幽玄剑尊,生怕来晚一步他就命丧于此的态度也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洞里吹来的风突然猛烈起来,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赵临秀踏着洞口喊:“师兄!你还好吗师兄?”
洞窟里的季寒不太好,因为他正跟一个生平所见最为丑恶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属于哪个物种,光是头颅就比他整个人都高出一截,光滑无毛,身体臃肿不堪,松弛的灰白色皮肤堆出了一个个褶子。
这东西原本在洞里休息,季寒进来后它也醒了,两颗椭圆形的黑色眼珠跟着季寒移动,覆盖着尖牙的长嘴往上翘着,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它还伸出了长长的、手臂似的东西,要来抓住季寒。
黑色的刀芒闪过,伸到季寒头上的手臂消失,只有一滩混着肉泥的血雨倾盆而下。
“谢衍呢?”季寒上前一步,避开这滩血雨,抓着怪物的牙齿把它拉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地道,“他来过这里,你是不是见过他?”
怪物失去了自己的手臂,也不觉得疼痛,还是在笑,在它诡异的笑容中,庞大臃肿的身体蜡一般融化,灰白色的液体迅速蔓延,流出了洞窟,像是一片急剧膨胀的海洋在翻涌。
在这片“海”中,还出现了无数扭曲怪异的人影,没有面孔,黏糊糊的,四肢僵硬像是缺少灵魂。
赵临秀看到洞窟中的异样,第一反应就是去抓旁边的孟章。
“没有人可以赢过它的,你们都乖乖等死吧哈哈哈哈哈!!”孟章大笑着,纵身一跃,落入下方已经蔓延过来的灰白色液体中。
赵临秀追着下去,落到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小心观察。
灰白色的液体裹住孟章,活物一样带着他迅速游移,孟章还在疯狂咒骂,“你们赢不了的!赢不了!该死!全都该死!”
他转过角落,消失在洞窟的黑暗里,充满怨毒的咒骂声还在洞窟里回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