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番外(158)
用这套刀法的人能驱使异兽,代价便是为这些血海中痛苦的怪物们奉上新鲜血食,但无论奉上多少血食,自己迟早会被这些怪物带回血海。
进入血海,用刀人不会有轮回,只能跟这些怪物一样在血海中受尽折磨,直至魂飞魄散。
季寒这不是病,是他自己选择的命,作为大夫的司徒空对此也束手无策。
那几日司徒空翻遍了谷中所有典籍,而谢衍抱着季寒坐在毒人谷的一处山坡上,几天几夜都不曾阖眼。
毒人谷的景致很好,一年四季都有繁花盛开,而那个威名赫赫的剑尊处在一片花海中,日复一日的憔悴下去——就如同那个曾经害过相思病的女修。
只是女修眼里还有一丝人气,剑尊眼里却连这一丝人气都看不到,他抵着怀里人的额头,眼底一片沉寂,连一丝光都看不到。
几日过去,剑尊的长发尽数灰白。
司徒空翻遍典籍,终于找到一个方法暂时稳住季寒的魂魄。
剑尊前往北海之极,从万年冰川中采来已经成为精魅的莲花,配合司徒空的其他药剂,总算将季寒从血海的边缘带回。
恶咒退去后,司徒空才得以看清刀魔的真容——生成这样的一个人,难怪剑尊会为他要死要活了。他有点看愣了,剑尊马上就瞪了他一眼,司徒空只好别过脸去,心头忿忿。
看一眼怎么了,看一眼是少块肉还是怎样?爷为你们辛苦这么多天,连看都不让人看,切!爷还不稀得看呢,反正都没有清瑶好看!
不过冰莲只能稳住季寒的魂魄两年,这两年季寒还要不用自己的真元,两年之后,冰莲的效力一过,季寒还是会被带回血海。
剑尊将昏睡中的季寒留在毒人谷,独自外出了一趟。
司徒空不知道剑尊去了哪里,又去见了什么人,只是三天后回来,一见面就问他剥离神魂的方法。
神魂是修士命脉,对剑尊这样只差一步就可飞升的修士来说,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可是剑尊却问他,要如何剥离自己的神魂。
司徒空有心想劝一劝剑尊,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这事是发生的清瑶身上,那他无论什么法子都会去试一试。
罢了罢了,反正是他们之间的折腾,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情之一字,本就让人心甘情愿以生死相许。
看着剑尊细细为自己的道侣整理衣襟,梳理长发,一直以来都濒临疯狂的男人,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异常温和。
这时的谢衍不像修士中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尊者,而像凡尘中任何一个为人夫的男子,什么天道什么修行,都随它去吧,他心里只有一个眼前人,再多的就塞不下了。
司徒空看着看着,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他自己暗恋一个人,却连讲都不敢讲出来,只是在这份情感深埋心底,期盼它能自己开出花来。
谢衍此举,让司徒空觉得他不是个修士期盼的尊者,但是个很好很好的道侣。
他痛快的将剥离神魂的方法教给谢衍,谢衍带着昏睡的季寒辞别,在毒人谷的山谷上方留下一道剑意作为答谢。
有这道剑意在,尊者以下,再无人可以强闯毒人谷的山门。
司徒空的排场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想怎么折腾人就怎么折腾人,讨厌的家伙说不救就不救,也无人奈何得了他。
剥魂之前,谢衍曾来找司徒空喝过一次酒。那一日他去过鱼龙岛,又去过烟波湖,最后来到了毒人谷。
剑尊如要掩盖自己的行踪,那便除了这片天地外,再无他人可以知晓。
剑尊来找司徒空,还带上了两坛子酒。
司徒空对这位煞神还是心存畏惧,平日的威风半点也不敢使出来,老实巴交地喝着酒,恨不得一口就能把自己灌醉过去。
好在剑尊也不需要他提供什么陪聊活动,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喝着闷酒,直至天明曙色将明,司徒空也喝得醉了,竟然大胆问了一句剑尊一直看着北边干什么。
剑尊晃着酒坛,半阖眼眸,也似醉了一般道:“所思之人在北方,不得见之,思念欲狂。所爱之人隔山海,山海迢迢,身在他乡。”
剑尊抱着酒坛,靠着身后的花树,脸上似笑非笑,眼睛望着远处,像是隔着重重山海,见到了自己想见之人。
司徒空打了个酒嗝,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天明之后,司徒空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他身边确实有两个空了的酒坛,还有一瓶剑尊配好的养魂丹。
也是在那一日,无妄海上的渔民看到天上一抹流光划过,消失在茫茫的大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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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海渊
“你到底走不走?”阮笛不耐烦了,懒得再等下去,提着司徒空的衣领就往上走。
阮笛一双长腿在台阶上走得飞快,她的手劲也惊人,司徒空一个大男人在他手上就跟个轻飘飘的麻袋无异。
司徒空脚不沾地地被她拖着往上,竭力喊道:“先……先放开……额……额要……粗不过气……了……”
阮笛放开司徒空,司徒空摸摸自己被衣领勒得生疼的脖子,有些埋怨道:“我不是不走,是不想走这么快嘛。”
阮笛看着他,像是打了一个哆嗦,转身就走了。
“哎等等我啊阮姑娘!等等我,我猜拳输了,就是我去见那个煞……去见剑尊啊!阮姑娘!你等等我!”
阮笛在前面走得飞快,司徒空也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追到望仙台上,阮笛终于停住,司徒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抱怨的话,就被一柄插在台上的长剑吸引了目光。
那柄长剑剑身晶莹剔透,犹如冰晶凝结而成,剑上还覆盖着一层薄霜。不止是催雪剑上,整个望仙台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深秋的天气,望仙台上却有如数九隆冬。
催雪剑在的地方,正是之前石碑所在的位置。世人在望仙台上竖起石碑,是为了缅怀两百年前战死的剑仙弟子。
顾鸿影以石碑做血盟之誓,现在石碑毁去,这柄剑仙曾用过的佩剑便插在了望仙台上。
催雪剑前方,是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子,他坐在望仙台上,面朝大海,头颅低垂。
阮笛行礼道:“妙音宫弟子阮笛,见过尊上。”
司徒空这辈子除了给自己爹娘,就没给别人行过礼,也跟着有样学样,“毒人谷谷主司徒空,见过尊上。”
剑尊却无任何回应,阮笛奇怪地跟司徒空对视了一眼。
司徒空低声道:“该不是死了吧?”
阮笛:……
“去看看就知道了。”阮笛说,长腿一跨,直接上前。
司徒空跟着阮笛身后,也犹犹豫豫地走到剑尊身侧。
说起来,他们半个月前才在烟波湖边的破庙见过,不过那时候剑尊的修为记忆有损,跟现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司徒空看着剑尊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有些怀念那个开朗活泼的小鱼了。
剑尊坐在地板上,曾经挺直的脊背弯曲着,像是不堪重负。
阮笛看到他面前摆着两样东西——一截剑刃的碎片,以及一个红色的璎珞。
剑尊凝视着面前的剑刃碎片和璎珞,眼瞳中赤红一片,面上却再难有别的表情。
阮笛认出了这把剑,也想起了这个璎珞是归谁所有。他还记得在青牛镇上遇到的小饕餮,脱口道:“饕餮出事了?”
“今日顾鸿影差人给我送来了这两样东西,说我那徒弟已经葬身于南海。”
什么?!司徒空也被剑尊的话惊住,先是震惊,然后是一股深深的怜悯——对眼前的这个人。
一手遮天的尊者又如何,先是道侣又是师兄现在连徒弟也死了,这剑尊可真够惨的。
“断魂说近日冥界异常,黄泉水前所未有的激荡,甚至漫过了奈何桥——怕是不能再带生魂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