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夫君他眼盲(59)
她走到沈临川身边将那荷包拿在手中捏了捏,然后便回到房里放了起来,就心而论,虽然她有时的确会恼火沈临川,但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受了他很多照顾。
对比起这个镇上的许多男人来看,沈临川的确是做了很多旁的男人做不到的事情。
施玉儿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等到隔壁院子的门开合声音响起后过了半刻钟,她才提着那油纸包往隔壁走去。
隔壁的院门大开着,她探头往里望了一眼,见地上正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抽泣不止,而王嫂子坐在正屋的台阶上双眼泛红抹泪。
这个屋子有三间正屋,比他们的院子大了许多,还有一间厨房一间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半分异味。
施玉儿轻声开口唤了一声,然后抬腿往里走去。
王嫂子见她来,连忙将泪擦干,红着眼问道:“玉儿妹子,你怎么来了?”
“我家来了几个学生交束脩,送了几包糕点来,我就想着送一包来给嫂子你和素环,”施玉儿将小女孩儿从地上拉起来,问道:“发生何事了,素环怎么哭成了这样?”
“嗐,不提也罢,”王嫂子笑了笑,将院门关紧,说道:“我家婆婆还能因为什么事儿发脾气,今日是鱼煮老了,明日是米烧硬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气,早就习惯了。原先以为她这一摔还能消停些,怎知这几日不知这么又清醒了,愈发的变本加厉起来,我的素环就多吃了一口肉,就被她推在地上骂是赔钱货。”
她的面上神情隐约透出一丝悲哀,说着又开始抹泪,指了下鸡圈里碎了一地的鸡蛋,哭道:“玉儿妹子你也别笑我说话难听,我真的是巴不得这老东西快些去了好,省的成日蹉跎我们娘俩,她恨我生不出儿子,只留下个闺女儿,可闺女儿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就仗着她肚子有本事,生了两个儿子,成天怪我不是……”
“他那两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比一个自私,全都是吝啬鬼,你看那好端端的鸡蛋,那个老东西说摔了也不给我闺女儿吃,他们都不知道拦一拦!”
施玉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晓王嫂子的日子不好过,此时亦是只能跟着叹气,宽慰了她两句,便别无他法。
王嫂子的女儿素环此时已经被她手上的油纸包吸引了注意,施玉儿连忙将油纸包打开,拿出一块薏米糕递给她,说道:“乖孩子,拿着吃吧。”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施玉儿拍了拍王嫂子的膝,宽慰她道:“吴婶子的确苛刻,但是咱们总该往前看,你想想,或许过不了两年,等到素环再大些,能帮你分担了,你就舒坦些了。”
“什么舒坦不舒坦,”王嫂子望向她的眼里满是羡慕之情,“我倒是羡慕你,虽然日子清苦点,但是你家男人有担当,你也没有公婆管束,多好的日子,我每日望着,越发恨起我婆婆来。”
听她一说,施玉儿才想起来,沈临川从未与自己说过家中之事,难道真的是父母双亡么?
她的心中的确是有些小高兴,但不多,总之没有一个恶婆婆管的确是不错的。
“那……吴婶子不是每日都要去她女儿那儿么?怎么今日中午是在家里吃饭?”
王嫂子颇有些不忿地哼了一声,低声骂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姑子家里也有婆婆,两个不好对付的老东西凑在一起,谁能放过谁,我那小姑子实在是受不了了,昨日哭着给她娘磕头,那个老东西今日才留在了家里。”
“只是你看,早上把我们娘俩骂了一顿,心里还觉得不解气,硬是又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找过去了,我且看看,她要把她女儿逼到什么样才好。”
话落,王嫂子颇为爱怜地摸了摸素环的额,又对施玉儿说道:“你听嫂子一句,若是你日后有了姑娘,定然要好好待她,女儿比男娃好多了,你瞧,我婆婆生了两个男娃,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素环虽然才七岁,每日却要帮我洗衣烧水打扫鸡圈,这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些,”施玉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但我却知晓素环是个乖巧的,总归王嫂子你该享享福,以后有个女儿孝顺,抵得过好几个儿子。”
她和沈临川之间八字都没一撇,怎么可能有孩子,现在思量这件事儿还是太早了些,况且施玉儿认为自己才十六,纵使如今也算是嫁了人,但提起生孩子,她还是心里怯怯的。
“你别怕,”王嫂子和她说了会儿话,现在心情好了不少,与她打趣儿道:“生孩子虽说疼些,但若你见到孩子乖巧,那便也觉得什么都值了,再说你成家也有些时候了,该来的定然是躲不掉。”
施玉儿一时间讪讪,她和沈临川自从之前那次之后便再没有了,二人每晚睡觉都是各睡各的,怎么可能有孩子。
等到和王嫂子说完话回家,施玉儿都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吴婶子的刻薄,以及王嫂子丈夫的冷漠,小叔的刁蛮,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待看到正在院子里铲雪的沈临川,她又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不管怎么样,她没有恶婆婆,也没有小叔子,倒是不必去想那些令人难受的东西。
“回来了?”听见动静,沈临川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对着她的方向说道:“屋内那个药盒里,瓶身偏圆润的瓷瓶里面是祛疤膏,就在盒子最角落的地方,你每日都擦在指尖,过不了多久疤痕便可以消了。”
他其实也想早些给施玉儿,但是那日张蓬莱给他之后,他随手放进药盒里,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去疤药与普通的伤药,一直到了今日才找出来。
他那药盒里装着许多药瓶,施玉儿倒是也不奇怪为何会有祛疤膏,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指上粉色的新疤,微瘪了瘪嘴,答道:“知晓了。”
最先几天割出的那几条已经掉了血痂,只剩下粉色的疤痕丑陋又突兀的留在指尖之上,施玉儿每日里看着便觉得心中很是不痛快,想起自己之前一番好意还遭到训斥,便觉得不是滋味。
祛疤药名字听着挺好,但是有没有效果她却不知道,但是无所谓,总归是图个心理安慰,若是有效果,自然是最好的。
由于今日王家送了许多菜来,中午的菜也没剩下什么,施玉儿便也不小气,决心好好做几个菜犒劳一下沈临川。
她左右看了看,决定做条红烧鱼,再顿个老鸭汤。
老鸭汤需要熬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里,施玉儿便用碎布头开始绣手帕,厨房里的火光很温暖,沈临川坐在灶台前替她烧着柴火,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先吃饭吧,现在太晚了,做绣活伤眼睛。”
“不伤眼睛,没那么娇弱。”她答了一声,往屋外,见四周都是雪茫茫的一片,心中忽然有些压抑,便也将帕子放下,掀开熬汤的锅看了眼,然后开始做红烧鱼。
“现在时候还早呢,外面天都是白的,”施玉儿问他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趁着还早,我给你做出来。”
她发现沈临川几乎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任何的要求,就连最寻常的吃饭都没有过任何意见。
施玉儿不知晓他的口味,不知晓他的喜好,不知晓他的家中情况,总之二人生活了许久,她对沈临川一无所知。
“不麻烦了,”沈临川摇了摇头,在灶内塞进一根短柴火,温声说道:“你做的菜好吃,我都能接受。”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应付一般,施玉儿颇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道:“我用这条鱼给你做个鱼丸吧,王嫂子前几日教过我,你尝尝味道。”
“好。”
他就跟一根木头一眼,施玉儿美眸睇了他一眼,心中颇有些恨,什么事儿都只说好,那不就是木头么?
老鸭头里面丢了之前那老道给的药,大抵是今日施玉儿心情好的缘故,她一次性丢了半根进去,也忘了老道说的什么一次只能掐一点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