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夫君他眼盲(101)
她美眸狠瞪了沈临川一眼,然后恼怒般转过身去不看他,颈间额上全是被吓出来的细汗。
她方病愈,沈临川舍不得再逗她,只留下一句“客栈的人马上送热水和衣裳来。”便快步走了出去留她在屋内洗漱。
施玉儿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也不敢打扰他,纵使全程她都是被裹在被中抱上楼来的,却也能感受到自己经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一丝人声,想来定然不止他们二人同行才对。
既然已经知晓了沈临川的身份,那他的许多行为都合理起来,施玉儿自觉帮不上什么忙,故而只求不给他添乱就好。
岳州要比济州更繁华,街道之上来往者皆是绫罗在身,少见粗布衣之人。
瓦舍之内,说书人正讲到全书最精彩的部分,听者皆是全神贯注,已经递到了唇边的酒水都没工夫饮下,一双眼一对耳全落在桌后的说书人身上。
只见那折扇带起一股股的风来,醒木重重落下,说书人挥袖之间一段慷慨激昂令人热血沸腾的故事便渐渐落下帷幕。
醒木惊醒诸位看官,恍然之后便都笑着往桌上扔下一两个铜板的赏钱,吆喝着说书人再说一场。
最角落的地方里,施玉儿轻咬了一口莲蓉酥,微微侧身问向身旁人,“虞姬和霸王的故事不是都知道么,怎么他们还嚷着多讲一场?”
许是她从前不常出门也未进过瓦舍勾栏的缘故,故而觉得这书听起来也没什么大意思,只是说书人的神情动作引人入神罢了,故事的本身还是这么一个,猜得着头尾。
沈临川将她唇边的糕点渍擦净,又将她衣领子上的碎渣拂下,闻言答道:“没什么新意,不过就是寻个气氛,应当也是故事老套了,位置都没坐满。”
现在还没到用晚饭的时候,施玉儿午睡方醒没多久,就缠着沈临川说要出来看看,她想着在路上多逛逛,慢慢到入京时不至于太过拘束,一问三不知,惹人笑话。
“吃饱了吗?”
“饱了,”她将帷帐上的纱理了理,然后站起身来,“走吧。”
一路走走停停,再加上顾忌着施玉儿身子的原因,二人一直到十日后才入京。
一只素手将车窗支开,露出一个细小的缝隙来,施玉儿往窗外看了一眼便又连忙将窗子关好,面上红扑扑的,眸里满是期待。
京城的确是不同,光是略略一眼望来,京中之人的气度与街道的繁华以及两侧的高楼宏伟都是旁的地方所没有的,行人之气度亦是轩昂两分。
施玉儿的双手不禁握成拳垂在袖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落到沈临川身上,见他正在饮茶,神色淡然,不禁慢慢挪到他的身边,攀着他的肩问道:“回家了,你不高兴么?”
沈临川握住她的掌,将茶盏递到她的唇边喂她饮下,闻言含笑答道:“高兴,你在我更加高兴。”
他的掌将施玉儿唇边的水渍擦去,揉了揉她红馥馥的唇,不禁俯身往上轻吮了两下,柔声问道:“还在紧张么?”
“紧张,”施玉儿伏到他的胸前,轻叹了一口气,方才还闪亮的眸瞬间黯淡下来两分,填上一丝愁绪,闷声道:“在路上我便一直担忧,尽管你一直劝我莫要多想,但是我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哪能一时半会儿便好的了。”
“心中不安那我替你揉揉,”沈临川微阖上眸子靠在软垫之上,轻嗅怀中人身上的馨香,漫不经心道:“放心吧,我母亲会喜欢你的,能寻到一个贤惠温柔待我好还容貌绝佳的夫人,他们都会替我高兴才对。”
“贤惠温柔待你好,”施玉儿在唇中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字,忽然觉得他有些夸大,心中微赫,于是任由他的大掌作乱,轻哼了一声,有些扭捏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
沈临川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在她滑嫩的面颊上亲了亲,柔声道:“别害羞了,到地方了,下车吧。”
话落,施玉儿才反应过来,四周不知何时已经静了下来变得十分安静,她一怔,忙将他的手打开,有些如坐针毡,不禁抓着他的衣袖问道:“已经到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办?”
沈临川还未宽慰她,便听沈望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哥,你快和嫂子下来,我和娘等了你们许久了。”
沈母与沈望渊在府中等了一整日盼着两人快点到相府,一收到城门处探子的口信便等在了门外。
“下来了么?”沈母面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她见到施玉儿时顿时眼中一亮,忙从沈临川的手中接过施玉儿的手,将人牵着往府里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满意和喜欢。
施玉儿有些拘束,她回头怯怯望了沈临川一眼,见他点头,才亦步亦趋跟在沈母身旁听她说话。
“这就是嫂子吗,”沈望渊担忧吓到她,于是声音压得很低,凑在沈临川耳旁嘀咕道:“长得真好看,看着性子也好,你放心,我和娘早就准备好了嫂子住的院子,伺候的丫环也准备好了,也早就给府里的人训过话,你只管放心。”
沈临川微颔首,笑意还未绽出,步子便微顿了一下,问道:“院子?”
“对啊,”沈望渊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瞅了他一眼,见他不解,于是解释道:“娘说你和嫂子到底还没真正儿的拜堂成亲,若是此时就住在一个屋子里,对嫂子不好,所以娘就把嫂子住的院子安排在她的院子旁边了,说想和嫂子多亲近亲近。”
沈临川:“……”
他暗暗咬牙,沉声道:“我和玉儿已经是夫妻了,再说,母亲住的院子我过去得走半个时辰才到。”
沈望渊也不懂,他有些脸红地拍了拍兄长的肩,只能宽慰道:“来日方长,若你想嫂子了,便骑马去,半刻钟便到了。”
兄弟二人之间的谈话施玉儿浑然不知,她此时正被沈母牵着走,她原先还有些不自在,后来慢慢地还能答上两句话来,不再浑身像是生了冰渣一般动弹不得。
“玉儿,去伯母的院子用晚饭,”沈母笑得眼尾都生了皱纹,上上下下看着施玉儿都觉得满意,没有一点儿挑刺的地方,亲昵的不得了,“都是我亲手做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儿媳家世太好反而容易使临川陷入政党之争,家世低些反而更可亲,相处时不用顾及太多,沈母对施玉儿不能说是不满意,只能说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我已经托人算过了,四月不适合成亲,得等到六月才行,”沈母笑了笑,拉她入座,“等到六月,你和临川回太原去,伯母风风光光给你们办婚事。”
施玉儿面颊通红,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沈临川,才又将目光放回沈母身上,软声答道:“都好。”
“傻孩子,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改口了,”沈母也不为难她今日便改口,只乐呵呵地给她夹菜,一个劲地让她多吃些,“等吃完了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我亲自带着人收拾的,都是按小姑娘家喜欢的样式来弄。”
“那沈临川呢?”话一出,施玉儿便闭上了嘴,不敢再抬眼,将头都要埋到碗里面去。
沈临川轻笑了一声,见她还是惦记着自己,心里暖暖的,又看了她一眼,才起身道:“母亲,我先去书房将这段日子落下的政事处理了,玉儿就交给您了。”
“嗐,只管放心去。”沈母微微点头,眼神示意了沈望渊,“你也去给你哥帮忙。”
“诶,好。”
侧厅内只剩下沈母与施玉儿二人,沈母等她用完了饭,才又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带她去看住的院子,“好孩子,你就和我挨着住一段时间,等到成亲了,再搬去和临川一道儿住,如何?”
她住的院子物件都很新,一看就是方添置进来没多久,花廊旁缀着金丝牡丹和银绣菡萏,各种各样的花或含苞或绽放,皆是些名贵的品种,许多施玉儿都认不出来,屋内的门半开着,她隐约能瞧见挂在菱形窗上的一对金铃和桌上的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