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79)
嘴里谦虚:“不过跟着夫子学过些时日。六小姐既是想学,何不告诉老爷或是太太,请位夫子在家里,慢慢跟着学?”
媛姐儿像成年人那样,长长叹口气。
很快,纪慕云知道了近几年,曹府小姐上课的情形:
七、八年前,西府贵姐儿、珠姐儿到了该学东西的时候,三太太五太太商量着,给请了读书、学琴、针线的师傅。彼时西府秀姐儿素姐儿还小,没学到什么。
待贵姐儿珠姐儿嫁了,珍姐儿也长起来了,西府七太太疼爱女儿,照样给请了女夫子,媛姐儿、秀姐儿素姐儿跟着学。
珍姐儿脾气活泼,恃宠而骄,很少坐得住,平日跟着夫子练字做针线,被七太太压着下厨,近两年又添了看账本、理家的活儿,就什么也不想练了。
女夫子自然以珍姐儿为中心,珍姐儿喜欢什么就讲什么,其余小姐就跟着学什么。如此一来,合香、弹琴、插花和绘画都是浅尝辄止,根本没有展开来讲,媛姐儿三个两眼一抹黑,什么也没学到。
“去年四姐姐,四姐姐定下提前出门,杜娘子也走了,夫子就更不讲什么了。待太太身子骨不好,秀姐儿素姐儿不再过来,夫子也不来了,姨娘日日让我抄佛经。”媛姐儿略带沮丧地说,“再要不然,便是抄女诫。”
纪慕云想起自己初来,书架上那本《女诫》。
江南文风鼎盛,曹家亦是书香世家,肯请夫子给族中女孩授课,学一些针线之外的爱好,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家,尤其是北方家族,把姑娘教的认识字,就由母亲带着看账本了。
这种情况下,很多大归的姑姑婶婶,承担起教养家中晚辈的担子。纪慕云就知道,京城某侯府有一个很有文采的寡妇,在家中办了闺学,除了教学生读书,还传授弹琴、绘画和医理,人称“闵大家”。姨母想让纪慕云去见识见识,可惜,闵大家挑选的皆是侯府、伯爵府的嫡女,纪慕云是没机会了。
说起来,无论把夫子请回家,还是送女儿出门上闺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夫子束脩是其一,授课的地方、服侍的人手、车马费、学生衣裳装扮、往来走礼,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么一来,只有富贵之家的嫡女尤其是受宠的嫡女,才有读书、开眼界的机会,绝大多数庶女像野草,默默出生、默默识几个字,便默默嫁人了。
纪慕云心想,幸好媛姐儿和珍姐儿只差一、两岁,姐姐妹妹一起上课,曹延轩也是心疼孩子的,否则,就冲七太太,媛姐儿的日子不定什么样呢。
媛姐儿又说:“我虽只学过几日,夫子在课上拿了画作给我们看,明明也是花鸟,却和姨娘画的完全不同。何况,何况....。”
说到这里,小姑娘用眼睛看着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姨娘(于姨娘)如今日日住在正院,大半个月没家来。”
她更明白了:七太太是媛姐儿的嫡母,更是西府主母,一旦有三长两短,身为庶女的媛姐儿要给七太太守孝,除了抄抄佛经做做针线,别的都不用想了。
纪慕云想起另一件事,“那,六小姐不弹琴了吗?”
媛姐儿垂下头,嘟囔“以前弹,如今不弹了。”
大概媛姐儿的院子离正院太近,怕琴声扰了七太太,可她从没听过媛姐儿提过弹琴的事。
话说回来,万一画画也是媛姐儿一时心血来潮,就没必要了。
纪慕云委婉地劝,“我像六小姐一般大的时候,也是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想学。夫子告诉我,学东西最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耽误了工夫不说,两样都学不好。”
女子和男子不同,不用读书科考,针线和厨艺是第一位的,婚后相夫教子,打理家务,伺候公婆,能学一个爱好并且维持下来,已经很不易了。
媛姐儿脸庞腾地红了,喃喃说“是我姨娘,定要我练琴,姨娘说,四姐姐不爱弹琴。”
上面有得宠的嫡女,曹延轩根本看不到媛姐儿,于姨娘不得不另辟蹊径,希望女儿有出挑的一方面吧?
纪慕云颇为同情,想起姨母对自己的期许,想了想,“这样好不好?如今我要带昱哥儿,太太那边~也确实离不开人。这两日,我找机会问一问老爷,若老爷答应了,不少东西得预备呢!”
作者有话说:
◉ 第63章
媛姐儿一下子高兴起来, 不停点头“待学会了,我可以给爹爹做东西。”
其实,面前也不过是个可爱的少女,做为府里的小姐, 要求不可谓不低。纪慕云回忆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 天天跟着两位表哥满府跑来跑去, 姨母在后面督着三人学这学那。
媛姐儿走后,她去西次间看儿子, 昱哥儿睡醒了, 伸着小手对她“啊啊”。冬梅笑着说“您和六小姐真是投缘。”
她掂掂胖儿子,沉甸甸的又胖了, “六小姐脾气很好。”
入曹府一年多了, 说起来, 纪慕云颇有些寂寞:在姨母身边时热闹极了,在纪家穷虽穷些, 能逛街能寄信能买东西,能和左邻右舍说闲话, 逢年过节出门走走,日子过得飞快;
如今呢, 曹延轩是夫主,七太太就不用说了, 夏姨娘于姨娘和她身份相当, 亦属于竞争对手,不可能有什么真挚友情,珍姐儿把她当绣娘, 只有小小的媛姐儿, 不时找她做做头花, 画幅画。
七太太会不会阻拦?要不要等到....纪慕云沉思。一旦....媛姐儿守孝,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万事有曹延轩呢。
纪慕云自己也没发觉,不知不觉中,她的胆子大了许多,对曹延轩的信心高了许多。
“今日天寒,告诉厨房做些热汤吧。”纪慕云吩咐,又亲亲儿子的胖脸蛋,“等你长大了,娘教你画画,好不好?”
这个时候,金陵城另一个府邸,珍姐儿啪地一声,把绣花绷子狠狠摔到青石砖地。“他到底要怎样!我又不是故意的!”
秋雨、茉莉连带她的陪嫁妈妈裴妈妈僵在当地,谁也不敢吭声。
近两日,花锦明逐渐痊愈,大夫开了药,让日日喝着,“二爷寒气入体,眼瞧入秋了,时间长了怕要留下病根。”
慌得花太太连连追问:“二郎身子骨向来结实,怎么就,忽然这般重起来?”
大夫能怎么说?再年轻、再好的身子骨,在四面透风的祠堂冻一宿,不受寒才怪呢。说来说去,还不是您当亲妈的不心疼孩子。“二太太放心,二爷年轻,底子好,徐徐调理着,还是能补回来的。”
自此之后,花太太日日清早便来院里,亲自盯着丫鬟煎药,亲自把药端过去,亲自盯着花锦明把药喝了,三顿饭在儿子院子用,夜间儿子睡了才走。
珍姐儿服侍丈夫起居,有婆婆在旁边,只能端茶递水打下手。眼看丈夫好转,她连一句话都没机会和花锦明说,急得觉都睡不好。
今日中午,珍姐儿趁婆婆在厢房睡午觉,低声下气地在丈夫床边轻唤,“相公,相公?”
盖着夹被的花锦明面朝里床,呼吸均匀,动也不动一下,若不是珍姐儿过来之前,看到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枕边一本书,真会以为丈夫睡着了--不用说,是生了她的气。
现在想起来,珍姐儿还在伤心。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抹抹眼泪,委屈地扁着嘴,“我怎么知道,他娘心肠那么狠!说撵出去就撵出去,说~”
说一分钱不许带出去,就真的一根针、一丝线也不给石榴。七太太发做丫鬟,有的打发到庄子上,有的交给人牙子,也没这么狠辣过。
裴妈妈忙一把握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我的四小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努一努嘴,秋雨忙去门口张望,见没人便摇摇手。
珍姐儿挣开裴妈妈的手,兀自不服气,“本来就是。我,我想着就算打发出去,石榴不像荣儿是个没家的,相公给她些银子,也算对得起她了。谁知道....”